冷锋一直都知道,他的小花只是一个看似坚强的姑娘。
其实她看似坚强的外壳下,却是比任何人都柔软脆弱的内心。
那小东西一定恨死自己了吧,他这样想。
记得那是他任务回来后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咖啡厅是他偶然路过不经意发现的,从门外看进去,应该是一个情调不错的地方。
那一年他自己生日,带小花去吃西餐,谁知小花竟说那餐厅半点情调都没有,白瞎了那么多的钱。
从那时起,每发现一家情调不错的餐厅或者咖啡厅什么的,他都会留心记下来,想着倘若有一天,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他并不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常年的行伍生涯也养成了他不修边幅的毛病。对于吃饭环境这类,他从来没讲究过,野战部队时老鼠捉来剥了皮都能生吃,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
冷锋记得他父亲便是这样,回到家里坐下来就开饭,吃完抬屁股走人。
自打他跟小花结了婚,慢慢的他开始学着去适应她所说的那些情调。
小花手把手的教他各种奇异的新鲜玩意儿,这道菜应该如何品尝,五分熟的牛排与七分熟有啥区别,这杯酒应该用什么酒杯喝……
好像世界上所有事情她都喜欢研究。
他常常觉得小花跟了自己,委屈了她。因为她应该是在外面的天地里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在家里苦苦等着他,陪他过平凡的生活。
所以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无不为她考虑着想。
她喜欢不受拘束的、有创意的工作,他便帮她投资重组了ddg。
知道她不喜欢受约束,他不顾老爹的反对坚决住在外面过二人世界。
他喜欢那姑娘脸上自由自在的张扬的样子。
偶尔他担心她实在太自由会忘了自己,于是隔三差五的给她出些小难题刁难,这样不要脸的刷存在感的做法,他自己也有些瞧不上自己,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希望在她心里是不可缺少的,就像水和空气那样。
我给你自由,但是却必须在我所控制的范围内、有我见证的前提下。
这始终是冷锋秉持的原则。
但是他这样坚持的原则,却要自己亲手去打破它。
他必须赶她走、离开自己,去外面更加广阔和自由的天地,不被自己拖累。
……
出事后第一次与她见面。
下车后他看着咖啡厅里坐着的姑娘,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昨天,钟长鸣惊慌失措的打电话给他,说是小豆子的妈说漏了嘴,小花已经知道了他回国的消息。
那一刻,他并没有被揭发后的惊慌,反而有一种终于的感慨。
躲了她那么久,背着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终于要面对她了。
奇怪吗?
并不。
自打结婚后,他在每一次执行任务前,都会细细的打算,倘若他发生意外,他的小花该怎么办?这一整套思路,早是烂熟于心。
他等着他的小花打电话给他,她的电话比他料想的来得晚了一些。
电话接起时,他听到那边小东西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带着无限委屈、似乎是哭泣着的。
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掌心。
他知道,她想他了。
她知道他人回来了却没有回家,觉得委屈了。
他以为这姑娘拿起电话,一定会噼里啪啦的兴师问罪,但谁知道她说了一声“喂”之后,竟然再也没了声响。
他听着电话那边她强忍着不哭出来的声音,心痛的恨不得马上死掉。
他不得不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因为他实在装不了太久,他不得不用短信的方式发见面的时间和地址给她,因为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那个时候与小花一样泣不成声。
……
站在咖啡厅外,他不知道这两个月他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看起来格外消瘦和憔悴。但那笑容却暖洋洋的透露着甜蜜,他知道她那时心里一定正想着他。是生病了吗?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怎么才两个月不见竟然瘦了这么多。
她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近,尤其看到了他身边的冷静,她眼里透露出来的惊诧骗不了人,这就是她的小花,那么直白和坦荡,从来藏不住心事。
听到他说出离婚两个字,他看到小花眼睛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破碎了,她惊慌失措的站起来、走出去,边走边说“公司里还有重要的会议在等着她”,走得太急碰倒了身边的椅子,声音大的吓了他一跳,她一定被碰得生疼。
他的小花特别容易受伤,却又总是粗枝大叶的,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若是平时,她早就痛得眼泪流出来,大喊大叫个不停,但是此刻她像是木头人一样木然的冲出去,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她心里的痛应该比她腿上更加严重。
他站在原地漠视着她,直到发现乐悠悠从路边迎上来、打了辆车,两个人相携着离开,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样冲动、失魂落魄的小花,他真的很担心她,别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那个乐悠悠是个细心又周到的姑娘,他虽然见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却知道这是小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
一个星期后,他清楚的记着那天是腊月二十八。
因为就在那一天早上,沈恒送来了他的第三次检查报告。
那上面写着“骨头坏死迅速蔓延,不可逆”。
那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