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厚木在高分子科学系遇到了不少熟人,比如眼前这位曾把他放在冰箱里的一整包生腊肠蘸着tabao辣椒酱都吃掉的生化博士沈茂文。
“我说汪老师请了哪位大咖来给学弟学妹们上课,原来是徐大科学家啊!”
徐厚木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水,又淡漠地拧上水杯盖,微微颌首,回答道:“嗯,是我。”
“我说,你之后就别走了,正好我们院也缺你这样出色的老师来带博士生。”
徐厚木稍稍礼貌地思虑了一下,“我手上还有四五个课题,现下只能上完汪教授要求的课时。”
沈茂文觉得可惜,虽然徐厚木脾气不大好,但是人家确确实实很有实力,而且按他们以往的相处来看,他真的十分大度。
“徐老师,我来接你了。”
庾杏高高地扎着一个丸子头,一袭修身的白色毛衣裙,即使五官柔媚,即使身着松绿色的羊绒大衣,也难掩她刻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自然流露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野心。
徐厚木微微愣怔,柔声问道:“不是说不来的吗?”
她撇嘴,闷声道:“原来,你不喜欢我来接你呀!”
“喜欢,我喜欢。”
沈茂文顿觉万般愕然,他不知道高冷的徐厚木口中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悦耳温柔的情话。
“嗯,庾杏,这是神经生物学研究所的沈副教授,这,沈茂文,这是我的太太庾杏。”
庾杏微微颌首,虽然徐厚木的声音依旧刻薄,但是却透露出一丝明显的甜蜜。
沈茂文更是震惊,这个化学疯子这么年轻居然就已经结婚了,而他自己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办,好气哈,但是还是要礼貌。
徐厚木觉得安慰和新鲜,细密的睫毛轻颤,即便他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可还是会期待着某人的注意。
“儿子呢?”
“在徐家。”
徐厚木一惊,很快便收敛了表情,声音温柔而低沉,“在就在了。”
沈茂文又羡慕又嫉恨的心理已经快要遏制不住了,他从从容容地向才貌出众的夫妻俩道别,轻轻扶了扶腰,想到孑然一身的自己,不禁感慨万分。
“获安上午玩了一个小时的游戏,剩下的时间都在睡,刚刚昕娅姐打电话给我,我就把获安送到她那里了。获安开心得不得了,他好像特别喜欢昕娅姐,下午的音乐会都不想去了。”庾杏笑出声来,或许她的儿子对于罗昕娅圆滚滚的肚子更感兴趣。
徐厚木顿下脚步,用手指缓慢地摩着她的眉毛,她不在身边,就会担心,真的恨不得日日都陪在她近旁。
“我知道你的车钥匙根本没丢,所以我打车过来的,嗯,结论就是你要送我回去。”
“好,我送你。”
“徐厚木。”
“嗯?”
“你以后想让我来接你,就直接说,想我了,也告诉我。你不要骗我,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兴趣浓厚地注视着她的脸,抓起她的手,含糊地反问道:“你呢,你会不会也直接告诉我?”
庾杏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仿佛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似的,可是明亮的双眼已然道尽了一切,“会”。
徐厚木低头咬了咬她的手指,“你不会,你嘴巴最硬。”
“就你知道,神经。”说着庾杏给了他心照不宣的一肘。
徐厚木性格骄傲,少与别人交心,时常说话直接,没有转折,他的心思固执地隐在旁人无法触及的角落,只有和庾杏在一起时,徐厚木才会羞涩,才会手足无措。
但其实,他又并非别人所理解和想象的那般。
志不在此,而非不能。
即便现在他已经和庾杏结婚了,但他的内心除了巨大的惊喜之外,还有不断焦灼的情绪,他认识庾杏近二十年之久,自认为对她有几分了解,可是她有时就是像另一个人似的,他觉得陌生、新奇,又不能自拔。
曾经有过一段时期,他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虽然表面上强撑着,可是潜意识里对一切都不敢有过多的奢望,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又难以甘心,表现出来的自负和冷漠也是在弥补内心深处的自卑。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所有人都不知情。
“不要怀疑,也不要不安,更不要放弃,你确实有天分。徐厚木,决定弹钢琴,是你一生最对的决定。”
徐厚木把水杯递向庾杏,仿佛北方旷野里独立朔风的哨兵忽然置身温室,他的笑容富足而温暖。
“你欺负人啊,我不要帮你拿杯子。”
徐厚木眼神一暗,虚张声势道:“那我带着获安离家出走。”
“徐厚木,你无赖!”
庾杏紧皱着眉,作势要打他,说不上气恼,只是一种温淡的兴奋,庾杏在撞上他害羞又宠溺的眼睛时,忽然消气,会心温柔一笑。
“小徐呀,我知道研究员工资少,但是你也不能在大街上敲小朋友竹杠呀!”
“廖院长?”
“你呀,可算逮着你小子了,上次全国电化学大会一别,我可是经常和院里的领导提起你,刚发的那篇论文我看了,观点很有创造性。”
徐厚木点点头,余光却全在庾杏身上。
“这小姑娘是?女朋友?”
“不是。”
庾杏礼貌地浅笑,只觉得鼻息间散发着摩洛哥薄荷茶的香味,其实她特别想说,她和眼前这位虽然风度翩翩,但是有点变态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