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百里析池对他划入圈内的好友,向来极为纵容。
对,纵然。
纵然到栖毓,李齐炀,敖里等人,时常忘了百里析池是个会发脾气的神,或者说,是个睡眠时间不足,脾气就不大好的神。
这头,两人互怼得起劲,灵觉惊人的敖里困惑地四下看了看,瞄到在栖毓手下瑟瑟发抖的椅子以及……
百里析池的神情时,他顿了顿,而后浑身一炸,身体先于思维,伸手“啪”的一声,将栖毓的手打下了椅子。
经常把百里析池惹毛的敖里,自有一番及时挽救,不把百里析池惹得真枪实弹动手的生存眼色。
然而,可能椅子本就命尽于此。栖毓手被拍下的霎那,椅子颤了颤,而后“咔嚓”几声脆响,娇弱地碎成了一地木屑。
敖里:“……”
栖毓:“……”
百里析池:“……”
在椅子碎裂的刹那,百里析池横移出去,漂浮在半空。
他低头沉默地看着一地的木屑半晌,而后目光幽幽地瞟向敖里和栖毓。
敖里、栖毓:“……”
莫名心惊肉跳。
敖里的身体已经散成一团模糊的光,他反射性抖了一下,光团轻微颤动。
每当百里析池这副神情,过后几百载甚至几千载,他都会被百里析池修理地惨绝人寰。
过往的回忆太过血腥,知晓百里析池有时脾气不好,却总忘了这回事一直在努力作的敖里晃了晃,才微微定神。
精神烙印无法久驻,无时无刻不在逸散。
敖里神思朦胧了一瞬,感觉自个真的快全然散去了。
如此情形,想来也不必怕,不,担心百里析池秋后算账。若百里析池真脾气上来,想寻人算账,栖毓绝对首当其冲,怎么着也排不到他。
敖里脑子中的思绪极快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想到这,他极其不怕死地又朝百里析池扑了过去,伴着一道魅惑低沉的声音,光团将百里析池扑了个满怀。
“阿池,你看我都要走了……”先卖个惨。
“你跟我说会话好不好”,提个要求。
“以后我都不能再这么陪你玩了……”哭唧唧,展望未来,再卖个惨,让百里析池忘记先前的不快。
敖里一句话七转十八调地说完,百里析池看着飞扑而至的抱枕大的光团,微微蹙眉,但终究没有躲开,眉目寒意稍退。
如愿以偿地扑到百里析池,敖里心底窃笑了两声。
百里析池对他们向来是极为纵容的,更别提他现今这情况,说两句好话,百里析池果然就舍不得朝他发脾气。
不过,笑了两声,敖里神色一黯。随即又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
当然,一个光团,谁也瞧不清他的神色。
抱着抱枕大小的光团,百里析池神色淡淡,重新挪回栖毓身侧。刚想如敖褐所愿陪他说会话,却瞥见栖毓眼底的苍茫,他一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空气中一片沉凝的寂静。
光团状的敖里蹭了蹭百里析池,愉悦地闭了闭眼,感到神思已开始朦胧后,他开口道:“你们,没打算送临别赠词给我?”语气已有几分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魅惑张狂。
沉凝的气氛被打破,百里析池微微沉吟:“走好。”
栖毓微微弯了弯眼:“一路顺风。”
敖里:“……”
“罢了,就晓得你俩说不出什么好话”,敖里说:“我就当你俩羞于启齿好了。”
话音刚落,毫无预兆,金色的光团瞬息碎裂,化为金光飘散回天地,却恍惚中可见敖里勾唇傲笑的脸庞。
百里析池顿了顿,收回环抱敖里的手,和栖毓静静地注视着,直至最后一抹金光不见踪迹。
敖里早在上百万年前便已离世,这一点,百里析池晓得,栖毓也晓得。
只是眼睁睁地瞧着这一抹烙印散去,却仿佛有霎那重历了远古那段友人散去,鲜血横空泼洒的时日。
直至最后一抹金光消散,空气中再也感知不到敖里的气息,栖毓转身,开始找寻阵眼的所在地。
整方秘境汇入栖毓的视野,一道又一道的金光深入地底,横贯山脉,成型一个巨大的阵法。
阵眼在……
栖毓抬眼朝一个方位望去。
那里。
栖毓抬脚朝阵眼所在的地块走去。
身后百里析池缓缓跟上。
两个人神色一派平静,气场不改,宛若无事发生般的沉静淡然,只有背影依稀透出几分难言的意味。
而百里析池和栖毓皆知晓,这方秘境,是敖里唯一有可能留下精神烙印的地盘。而这抹烙印的消散,则表明他们与好友,真的是……
永世不复得见。
被遗忘的小金龙怔怔地看着主人散去地方,似乎听到了什么,微微一愣。随即,它一个摆尾,朝着百里析池和栖毓的方向追去。
这方秘境方圆几千里有余,栖毓和百里析池步伐迈出,缩地成丈,空间倒转,几息过后便到了阵眼所在地。
一方金色湖泊出现在视野里,金色的水波似乎将周边映照地金灿灿。
栖毓微微晃神,随即面不改色地朝湖泊走去。
蹲下身,撩起一把金色的水波,龙晶灵力的细微波动传入感知,阵法在她眼前展现,栖毓淡淡地开口:“析池,可以将龙晶换出来。”不会损害这方秘境。
这阵法的方位……
敖里当年用龙晶作为阵眼时,动了一番手脚,并没将龙晶真正卡死在这方秘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