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栖毓的问话，百里析池继续蹭着柔软的枕头，眯了眯眼：“……我们能忘记什么？”
栖毓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抬脚就想离开，但顿了一瞬，她又觉得不大对劲，忘事的预感愈来愈强烈，她禁不住蹙了蹙眉。
这么强烈的忘事预感，栖毓很难再简单将它归结于错觉，要知道远古神祗灵觉惊世，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错觉。
一念至此，栖毓站定，脑子飞快地转了一遍，然而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的记忆明确地告诉她，她什么都没忘。
然而栖毓蹙了蹙眉，却没放弃的意思。
因为每当灵觉强烈地警示，比起记忆，栖毓更相信前者。
——要知道她和百里析池，出世太久了，多数时候总会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当成不必要忽略。
而灵觉多次帮助他们杜绝了难以形容的惨烈后果，让这方世界得以维持此刻的美丽动人。
栖毓神色严肃，百里析池一怔，他眼底的倦意散去，放开手中的抱枕，省得被它诱惑心智，开始思考。
空气中荒海瘴气的气息依旧存在，百里析池不适地皱了皱眉，不过之前在荒海封印之地走了一遭，百里析池觉得这浓度还可接受。
诶！
等等！
百里析池猛地睁大眼睛，转头朝屋外望去，只见天色暗沉如墨，暴雨不歇。
这是由荒海瘴气引发的自然异象。
之前，还没重构临时封印时，荒海封印破损，里边的瘴气便缓慢地渗透出来，充斥封印之地。而后通过大厦里的那座法阵，进入人间。
现在空气中充斥着的荒海瘴气，便是这么来的。
当然，这些非重点，重点是：荒海瘴气，由远古精魅妖兽滋生，吸食生命，亡人魂魄。
也就是，瘴气会侵蚀生命本源，危及魂魄。
虽然对神祗无害，但几天的功夫弄死一大片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这座城市里，被荒海瘴气笼罩了几天的，至少有几千万的凡人。
也就是说，有几千万的凡人正生命垂危着，马上要翘辫子了。
百里析池：“……”
他和栖毓的脑子，大抵是被荒海瘴气感染了。
他们竟大意到忘了清除残余的瘴气。
难怪之前他觉得这座城市的生命气息有些奇怪，还以为是睡眠不足出现了错觉……
三四天过去了，如今这儿都快变成死城了，不奇怪……
嗯。
实在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百里析池只能面无表情地开口：“栖毓，我们把凡人忘了……”
栖毓：“……”
似乎是为给百里析池的话补充论据，好巧不巧，窗外恰好有位打伞的老人艰难地走过，忽地被风雨吹得趔趄了一下，好在及时稳住了。
老人身上零星飘忽的生命之火，就这么大咧咧地呈现在百里析池和栖毓眼前，似乎舞台上打下的一束灯光。
显眼，又扎眼。
生命之火将熄灭，这人至多再活两个时辰。
百里析池：“……”
栖毓：“……”
贵为远古神祗，抬眼间即可沟通天地本源，晓尽天下事。
百里析池和栖毓面面相觑，觉得神祗的荣光，或者神祗其他的一些道不明的东西，大概是被他俩败光了。
再无颜面见远古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