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载源抱起这个浑身血污已经干涸的女子,跌跌撞撞向着新月泉飞去。
“清荷,不要死……清荷,对不起……”一路上,胡载源都在颤抖着重复这两句话。他深深地痛恨自己,他一向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爱清荷的人,可现在,他没有那么确定了,他那么爱她,怎么可以居然被痛苦裹挟、将她伤成这副样子?
前夜,嫣儿疯狂逃亡的样子,深深烙印在了胡载源的心里,她完全可以用毒针攻击,或者捅他一剑,将他放倒,可这痴傻的女人,为什么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对他出手?
当他回到新月泉,望着满眼的废墟,只有他们就寝的小屋仍旧安然无恙,漠儿的哭声已经十分虚弱,显然这丫头早就醒了,却始终没有人来管她、抱她,连喉咙都已经哭哑。
胡载源将嫣儿小心放在床榻之上,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吊命的丸药,就回身去安抚嚎哭到气息微弱的漠儿,还好,刚刚一百多天的漠儿能力有限,只能在小床里翻滚挣扎,没有掉出来摔伤。胡载源连忙去挤了一碗羊奶,喂给这饿惨的丫头,又为她更换了尿布,筋疲力竭的漠儿才终于昏睡过去。
胡载源看看漠儿,再看看嫣儿,都是因为他,才将他们母女俩害成这样!如果嫣儿醒着,也一定会让他先照顾漠儿,现在,劫后余生的胡载源,要帮助嫣儿逃出生天。
嫣儿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只是长时间的流血、窒息,令她耗尽了灵力。胡载源此时,也十分虚弱,但他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全力为嫣儿治疗内伤外伤。忽然之间,他发现,嫣儿最沉重的伤势,并非来自他的银针雨和掌法!
三天后,在新月泉的绿洲小屋里,胡载源抱着颤抖发梦的嫣儿,不知所措。三天了,她还没有醒来,似乎被梦魇彻底攫住,无法挣脱。这三日,胡载源只能给漠儿喂些羊奶,嫣儿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几日不吃不喝,奶水已没有那么丰沛,峰峦已经小了一号。
此刻,胡载源泪汪汪地望着心爱的女人,她救活了他,可是她自己却醒不过来,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胡载源看看正在无忧无虑玩着摇铃的漠儿,叹了口气,眼下,他除了尽心尽力地照顾漠儿和昏迷的嫣儿,也不能再动别的心思。
第四天,嫣儿终于醒了,她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连这个也做不到,全身的钝痛一起袭来。房间那头,胡载源正在逗弄漠儿,他的形容十分憔悴,胡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过,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发现这边有动静,胡载源连忙转过头来,几步就赶到榻前。
“你不要动……”他才说了这几个字,喉咙就哽住了。
“表哥……”嫣儿艰难地笑笑,“让你担心了……”
此言一出,胡载源立刻坠下泪来,他跪在榻边,伸手轻抚着嫣儿的脸,“清荷,对不起!清荷,我把你伤成这样,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你杀了自己?谁照顾漠儿?我的心意也白费了……我想看看漠儿……”
胡载源将小丫头抱到母亲身边,她的小手扑腾着,打到了嫣儿的肋骨,嫣儿吃痛,五官都纠结起来,漠儿看到母亲居然是这种反应,“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胡载源连忙将漠儿抱到怀里,温言安慰,“漠儿乖,娘亲也想抱抱漠儿,但是娘亲受了伤……”
嫣儿咳嗽了两声,问道:“表哥,我的伤很重吗?”
胡载源感觉就像有刀子在剜他的心脏,诚实回答:“本来伤势不怎么重,可是有一只蛊虫穿过青丝瀑咬中了你,你自己可能都没有觉察到,你中的是延迟发作的痛麻蛊,这蛊我已经解了,但你可能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嫣儿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睡梦中遭那样的罪,为了安慰胡载源,她说道,“好狡猾的蛊虫!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偷袭我!还好中的不是蚀血蛊,不然解蛊又要大费周折。要是忘忧蛊,倒不打紧,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难得她在痛苦之中还能说出笑话,可胡载源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已经快要被痛悔和自责给淹没了,他想要握住嫣儿的手,又生怕弄疼了她,只好默默起身,去为她准备吃的。
脏腑受了伤,嫣儿只能喝些稀粥和汤水,她自己无法动手,胡载源就一勺一勺地喂她,令她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个废人?”
胡载源满脸苦涩,只是摇了摇头:“为什么不出手伤我?”
“我以前那样伤你的心,还不够吗?”她幽幽地说。
“清荷……”胡载源淌下泪来。
“漠儿这几天吃什么?我中了蛊,奶水会不会有毒?”嫣儿突然想起了这个。
“我不会那么糊涂。这几天,她一直在喝羊奶,我那夜猪油蒙心,还好没有把两头羊也给杀了。”胡载源汗颜地说,“解蛊之后,总归要等七日,身体才能完成自我净化。到时候,你再多喝些汤,奶-水就会回来,不过,恐怕不会像以前那么多了。”
嫣儿松了口气,漠儿有的吃,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吃完稀粥,嫣儿平躺休息,她已经昏睡了太久,一时睡不着,她艰难地伸出手,碰碰胡载源的手指,宽他的心:“表哥,你不要太自责了!这一切,都是胡云鸢给你下蛊造成的后果,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世上一切都有定数,我们逃不过……”
想起在梦中见到的胡载源的陵墓和牌位,泪水涌上了嫣儿的眼底,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