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周向南去了趟大队部,找到大队书记,软磨硬泡之下才开了两张介绍信,一个县水产公司,一个县渔网厂。本来周向南是不懂这个的,小四也是。那天去县城周向南才知道,原来问个价还要介绍信啊!还好那天碰上了好说话的人。介绍信是组织和组织之间接洽的必要凭证,没有介绍信人家一般是不会理你的。当然,开出来若是出了问题,单位是要担责的。所以大队书记不愿意开。
上午周向南还去借了四辆平板车,院子被占得满满当当。每辆车的车把下都放着一条长凳支撑着,板车上放着四个崭新的大木桶,和屠户褪猪毛的大木桶差不多,每个桶上还箍俩大铁箍,都是椭圆形,只不过这几个木桶中间有隔断。
由于周向南要得急,桶上没来得及上桐油,做好倒是一直在水塘里泡着,暂时不会漏水了。
下午沈青山沈方向吴翠锦都过来了,帮着把黄鳝泥鳅从池子里往木桶里捞,捞完已是黄昏,主要是把黄鳝和泥鳅分开太费时间了。最后每个木痛装了六七百斤,板车拉着还是挺轻松的。木桶都有个盖子,蛇皮袋蒙的盖子。
虽然是晚上赶路,还是盖着影响小点。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周向南逮黄鳝泥鳅,也都在观望。虽然大家对做生意都犯怵,但对钱不犯怵啊。
在周向南的催促下,吴景白家已经制了不少网了,就等好消息传回来了。这也算是小四对吴家一直这么实心实意帮忙的报答吧。
小四突然发现好像没有他的位置了,那还怎么去县城,他可是有正事要办,比卖黄鳝重要多了,一点也耽误不得。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没办法,他总不能坐在大木桶上面吧。那非得掉下去喂黄鳝不可。
周向南倒想让小四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走那么远的路受罪不说,他真怕把小四的身体搞坏了。而且每天收入两百已经是巨款,足够让他满足。小四的新主意怎么操作他也不知道,毕竟本钱太单薄,能不能实现就更不好说了。
看着小四一直坚持要去,吴翠锦说话了,“让阿伯也去吧。他也想去看看,正好带着小四。”真是及时雨啊!吴景白恐怕是看着周向南声势搞这么大也坐不住了,想亲自去了解一下。毕竟是手艺人,做惯生意的,意识还是挺敏锐的。
最后定下来,吴景白骑自行车带着小四晚一点再走,凌晨追上来跟大部队汇合。
大家抓紧时间吃饭,都没喝酒。沈冬兰提前准备了很多炕馍馍,一人一个军水壶。周向东带回来的部队上的东西周向南一直都留着,积攒这么多年终于派上用场。
四人四两板车,踏着晚霞,迎着暮色出发了。迎接他们的将是崭新的思想、崭新的未来。有时候人们恰逢其时,大家当时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正踩着某个节点,但敏锐主动的人会凭借本能主动抓住时机,懵懵懂懂的人无意识中就错过去了。事后回忆起来,抓住机会的觉得理所当然,失去机会的只懂得追悔莫及。等下次时机来临时还是照旧。
牛凤仙打着手电过来了,她不放心沈冬兰晚上一个人出门。
这一晚对沈冬兰来说也是个挑战。男人们虽然出远门了,但搜网不能停。这两天她虽然陪着周向南都搜过一遍,但毕竟不是她下的网,很多网的位置都已记不清,只能尽量回忆和寻找。漏掉的不是网,是钱。
幸亏有老娘陪着一起,不然沈冬兰夜间打死也不敢出门。农村树多,到处黑咕隆咚的,隔不远还有坟堆,大老爷们都得有相当的胆量才敢出来。
小四跟牛凤仙腻了一会就上床了,他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半夜就该起来赶路了。待到姐弟几个都睡着,牛凤仙和沈冬兰娘俩也带上家伙什儿出发了。
小四睡得正香,感觉有人摇晃,睁眼一看是妈妈。应该半夜了。堂屋,牛凤仙正陪着吴景白聊天,沈冬兰抱着小四出来,小四还打着哈欠。牛凤仙一脸心疼,忍不住又劝起来。
“阿姥,都答应我了,不带反悔的。我想去城里看看,路上有阿爹照顾我,没事的。”牛凤仙也习惯了小四的大人话。这也是周向南和沈冬兰商量后有保留的透露的,毕竟特别亲近的关系下,瞒也瞒不住。但小四平时在家里的表现,特别对生意上的未卜先知,这夫妻俩是打定主意不说的。
“这孩子,这么大一点就这么有主意。县城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么。”
“这孩子懂事的太早了,别的孩子没法比,出去见见世面也有好处。”吴景白的思想更开放一些。以前家里条件好,他可没少读书。但成也条件,败也条件。好在当年在磨难中熬了过来。到了该享福的时候,老天爷也不能紧着一个人折磨不是。
自行车就在院子里停着,大梁上绑着一个儿童座椅,木制的。这还是吴翠锦做的,偶尔周梅周杏坐一下,小四还没坐过。
沈冬兰早已在座椅上铺了几层棉垫,死死固定住。上面还搭一件大人的棉袄。小四起床就穿了不少,坐上车子又被棉袄裹起来,感觉都快透不过气了。就这样,踏着月色和吴景白出门了。天上已近满月,照得路上纤毫毕现。
吴景白还问小四害不害怕,小四能怕啥,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头顶就是吴景白的呼吸声。真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往棉袄里一缩,再靠紧吴景白,马上就能产生鸵鸟心态。
小四错了,他真害怕了。他以为吴景白车子骑得很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