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终究是要过去的,路清风还是要走的。
他走之后没多久,白术叮嘱了我一些日常要注意的事,打包了行李跟着刘钱也走了。
在此之前一次诊脉中,白术曾跟我讲过他与老妖怪相识的过程,原来他早在他三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她。
“那年我刚刚丧偶,心情郁闷,收拾了行囊出了门,决定从此游历再不踏回伤心地,游历到山野间,见一年轻女子站在山崖上,我以为她要跳崖,上前制止,谁料她反而斥责向我,说她只是突然参不透这世间的事,我笑她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懂那些大道理,她却说她已经活了快六十年了。那个人就是你师父……
“我们一起游历了些时日,这期间她用她切身的事例教会了我很多,我也祥通了很多,可她自己却还是想不通。她这种特殊的体质已经困扰了她太久,之前我就想跟你说,你劝不动她的,她宁可做一个风年残烛的年迈老者,也不愿再无休止的活下去。世间人都知道年轻真好,可谁又懂,这人是不知满足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求得,你师父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人生罢了。”
我心中忍不住心疼起她来。
与此相比,我是幸运的,我有哥哥,有路清风,即便遭受过大劫,却获得更多的人的疼爱。只愿此后能安然一生,即使平淡些,也是好的。
因为我的生活中总有不平静,所以淡然的生活也不会索然无趣,只会让我更加能体会到风波外难得的静心。
这之后不久,我便开始催促赫北堂出发去离城。
赫北堂满目的焦灼:“云儿,我知道你担心路兄,可这才刚进三月,外面还有些冷……”
我连声制止了他:“如今我身体好了很多,只要不是深冬都无所谓的,不过是初春,多穿一些就好了。哥哥,若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走了。”
他知道我的脾气,曾经他只是赫北堂的时候都劝不动我,如今是我哥哥替我着想的他更劝不动了。当天我们收拾了东西,他下去布置人手和马车,准备两天后动身。
三月,我又重游了重山外的那片寒潭。
眼前重叠的不再是四年前我痛身坠河的画面,却是那一日,路清风毫无顾忌的奋不顾身跳进河里的画面,他有力的臂膀抓着我,仿佛再不愿我从他手间离去……
赫北堂见我面色静如水,只轻轻拍了拍我,我放下车窗帘,对他轻笑道:“哥哥,你可知道,自从那次劫难后我时常感觉心中被捅的那个大洞还在鲜血淋漓,寒意十足的往里面灌着风。可他把我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我便知道,胸口的那处伤痊愈了。”
赫北堂笑着望我:“云儿,你知道路兄曾跟我说过什么?他说为了你能过得舒心,愿意放下对慕容家的仇恨,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明白。
他一向是个明白人,从不执着于痛苦的事,他也早就对我说过,人活着,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路兄心胸豁达,对你也很是疼爱,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只是我记得你说过,他不是一个喜欢长久待在一个地方的人,对于今后去哪儿的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
我没有回他。我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赫北堂见我不说话,也不再追问,只是语重心长道:“云儿,如今看来,他确实是比暮哥更适合你的人。”
说到底我还是个心事比较重想的比较多的人,曾经我性格开朗,都能将与慕容暮在一起之后的后果想个彻彻底底,又瞻前顾后的,长久的跟心事深沉的人在一起,会比较累。
我们到了离城,本想着先在金家安顿下来的,但因有礼数问题,需要先行提亲。金娇家目前最高一级的长辈也就是金玫了,为此我们特意跑了一趟金娇的姐夫徐桥本的居所。因为事前赫北堂送金娇回家之时已经提及过此事,此时再来提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金玫接了礼单,笑着应下了,又派人安排了客房让我们在徐家住下。
与这个徐桥本并不相识,我有些尴尬,可金玫说若再住在金家恐怕会被人说闲话,赫北堂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既然都已经定了亲事了,还怕说什么闲话?再说我妹妹云儿与娇妹关系甚好,这次云儿陪我来离城也是为了能陪陪她,怎么说她一个人住在金家也是太寂寞了些。”
金玫见留不住我们也没有再强迫,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份歉意:“之前苏姑娘在金府住下之时多有得罪,招待不周,还望苏姑娘能见谅,我听我妹妹说,苏姑娘已经和路少侠订了亲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
我在金府的那时,金玫对我也不过保持着有分寸感的礼让,如今知道我是赫北堂的妹妹,才恭敬热情起来,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圆滑。
从徐本桥府上回到金府,赫北堂命人将一路带来的聘礼抬了进去,不多时,金家大门前竟然聚集了些看热闹的人群,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也断断续续的传进了我耳中。
“这金家老爷子才过世多久就又有人来下聘礼?”
“想当时连董家都结了婚约了。这个二小姐去年解了婚约今年就又定了亲事,真了不得了。”
“金家再没落,也是大家大户。”
赫北堂脸色依旧,却有一股狠意在闪现于他的眼底。我怒气冲冲的回过身,怒目而视人群中,方才吵着的声音一见我恶狠狠的神色,都低了下去,不敢再言语。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