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说的是楚汉垓下决战的场景,所以讲究气势。”
似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翁路铭停止了刚刚抚弦的动作。
苏鸣清楚十面埋伏的起调,所以早早就让江波聚焦在翁路铭的手上。
翁路铭怀抱琵琶,左手按着品位,右手手指轻轻轮抚琴弦,只是两下后手腕猛然力,手指勾动着琴弦迸出去。
金戈铁马争鸣之声,顿时清晰了起来。
翁路铭的动作一气呵成,若不是苏鸣早有提醒,江波就要错过这样精彩的场面。
翁路铭的手指轮抚越来越快,一时间仿佛金鼓战号齐鸣,勾弦轮拂交错用之。
战前的压抑之感,开始越来越凝重。
负责收音的安然,此时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正当她以为后面会是更大的高潮的时候。
十面埋伏的声调却是忽的一缓,但此刻翁路铭的手指已经只能够看到残影。
此时仿佛有千军万马静默立于眼前,虽无声,杀伐之气却浩浩荡荡。
翁路铭变轮拂为勾挑,如果说刚刚是沙场列营,那么现在就是沙场点兵。
接连不断的长轮指和扣抹,弹抹组合的指法,让琵琶出如长剑出鞘般的声音。
让琵琶的声音,更有一种出征前的肃杀之气。
正当时,琵琶声又是一变。
刚刚集营列阵,那么现在就是出征的时候。
苏鸣清楚十面埋伏至少写了垓下之战中的三场战斗。
第一战,就是现在曲调较为平缓的埋伏之战。
调虽缓,但恰恰应和了埋伏之意。
气氛宁静,却又紧张,这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安宁。
鸡鸣山汉楚两军小战,楚汉两军短兵相接,气息急促,翁路铭用着大量的弹挑,让整个琵琶曲更具有杀伐之意。
九里山大战,这是楚汉两军激战的生死搏杀之时。
马蹄声,刀戈相击之声,呐喊声相互交织起伏。
一边拍摄的江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的视线从摄像机的前方挪开,直直的看着翁路铭的手掌。
此时的江波已经看不到翁路铭的手指,只能够看到那不断挥舞着的手腕,翁路铭的手指已经成为琵琶弦上的一道道残影。
划,排,弹,挑,交错弹弦,后用推拉,拼双弦的手法,让整场战斗进入真正白热化阶段。
垓下之战的结果,是项羽败走。
先前琵琶声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连续的节奏也已经被零碎的曲调取代。
节奏零落的同音反复,与节奏紧密的马蹄声相互交替,这是突围而走的项王与汉军紧追不舍的场面。
最后一段,是悲壮的旋律,项羽自刎于乌江。
当翁路铭四弦一划,曲调就此煞住,琵琶声戛然而止。
“好厉害~”
安然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翁路铭,她离着翁路铭的手掌最近,也是震撼最深的那一个。
“明朝的时候,有人曾经写了一篇《汤琵琶传》,记载了当时被人称之为‘汤琵琶’的汤应曾弹奏《楚汉》时候的情景。
两军决战时,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俄而无声,久之有怨而难明者,为楚歌声。
凄而壮者,为项王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
陷大泽有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
《楚汉》和《十面埋伏》在情节主题上基本一致,这段其实也正应了我刚刚弹奏的那一段。”
翁路铭向着摄像机接着介绍了很多关于琵琶的事情,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算是告一段落。
“家里面还有两间空房,要不在我这里住下算了。”
翁路铭冲着苏鸣笑道。
“打扰前辈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们就不在这住了。
而且我们也已经定了酒店,如果现在退房的话,会扣掉很多房费的。”苏鸣摆手道。
“那就吃了晚饭再走,你要是再敢说不的话。
我就不给你联系会弹五弦的那家伙了。”
翁路铭笑着威胁道。
“前辈厚爱。”
“少来这些东西,等会儿多吃点,我就当你真的感谢了。”
这一晚,苏鸣深刻的认识到,什么才叫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
翌日。
“瓮前辈所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
三人驱车直接进入无易市的市郊,说来也巧,这个方向也是他们接下来继续行走的方向。
“好大一片竹林啊~”
越野车在竹林小径前面停下,现在已经是三月份,竹林都已经变成了绿色,丛丛林子里面还能够看到一个个突起的尖角。
那些正是春天新生的笋。
“我们往里面走吧,不知道翁前辈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鸣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有些苦笑的说道。
翁路铭昨天在饭桌上给苏鸣说了说这位的脾性,一是爱喝酒,二是喜欢笋。
酒得是新酿散酒,笋也得是新的竹笋。
“有点期待这位唯一一个会弹五弦琵琶的大师,会是什么样的。
说不定,你们俩会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呐?”
安然的目光不断的在苏鸣的身上晃动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琵琶水平也就是自娱自乐的程度,登台演出对我来说太远了。”
苏鸣摆摆手道,同时先行走上竹林小径。
“我可不是指的这方面,你不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吹口笛的人嘛?
说不定会有什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