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善对宋承孝考秀才的事情,似乎是很支持,但提出了一个不管不问的先决条件,那就是让林家考出个秀才来,但现如今林家只是才刚有过县试的,连个过府试的童生都没有,短时间内林家应该是不会有秀才出来。
家宴的范围显得很压抑,就算动了筷子,各自也都沉默不作声。林恒善作为一家之主,仍旧体现出他的威严,他又问了宋家的一些事项,宋林氏都是一一回答。
宋宁手拿筷子,也不敢往远处伸,只能把靠近自己的这盘菜多吃一点,这几天下来清汤寡水的让他觉得很没力气,这也是难得能碰上点荤腥和油水,他知道这机会不多,以后想来林家也不太现实,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但突然,林恒善问到了关于宋宁的事情:“……小宁年岁也大了,宋家可有准备让他做点什么营生?”
宋宁不由竖起耳朵,但听宋林氏道:“家中曾商议过,准备让他去个铺子当学徒,学上一门手艺,将来也有维生的能力。”
“嗯。”林恒善点头,随即目光落在宋宁身上,他的目光不柔不淡,也没见有多少长辈亲情在里面。
宋宁一听,登时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危机,怎么之前老太太宋徐氏才刚说怕孩子辛苦不准备送他去当学徒,怎么才一天时间,家里人就改主意了?
宋宁提醒道:“娘,孩儿不是还在爹的私塾里读书吗?”
宋林氏似乎对宋宁有些歉意,她道:“你爹的心思也不在教书上,你以后也不用学了,出去做点营生吧,再过几年,你可就要成家立室了!”
这话说出来,好像是在提醒宋宁,你过几年就要娶媳妇,赶紧先攒一点老婆本,我们是没法帮你了,只能靠你自己!
宋宁心里很憋屈,不过在这饭桌上,他还不想说什么,到底还不是自己家,要争取也要先等回了宋家再说,他想了下,自己是两代单传的独苗,老太太应该还不至于如此狠心,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但此时林恒善好像很热心道:“如果宋家定了,不如就让小宁到林家的酱油工坊里当个学徒,自家人不能亏待了他。”
宋林氏抬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相比于对宋家本家人的怀疑,她似乎更相信父亲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她迟疑半晌之后,回道:“那就依父亲……”
这会宋宁知道不能再沉默,再沉默下去自己就要当打酱油的学徒,堂堂二十一世纪的优良青年,到大明朝成化年间来打酱油?
简直是给穿越众们丢人啊!
宋宁抢先道:“外公,我想读书,我也想考科举。”
一时间饭桌沉默下来,所有人都不说话,宋林氏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欲言又止,至于林恒善那边脸色也不太好,之前很刻薄的二舅母厉声道:“这是小孩子说话的地方吗?”
宋林氏赶紧表达歉意道:“弟妹见谅,小宁他年岁小,不太懂事。”
宋宁站起身道:“外公,母亲,还有舅妈,我已经长大了,年岁不小,不再是什么事都不懂,就让我说几句可以吗?”
二舅母差点就要起来骂,但老爷子林恒善一摆手道:“孩子也大了,让他自己说,也当他自己选择吧!这到底只是家宴,没有外人在,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听听他说什么也无妨。”
从这点上看出来,林恒善其实还算开明,但宋宁转念一想,又不太对。
再怎么开明的人,应该也不会接受一个孩子在饭桌上胡说八道的。
宋宁带着怀疑,直接陈述道:“我一直跟着爹在私塾里读书,也有些年头,跟着爹读书这些时日内,学得也差不多了,四书集注都已经学完,还做了四书文,爹说孩儿的学问已经差不多能考县试,他对孩儿也寄予厚望!”
这些话,宋宁是现学现用,正是之前便宜表哥林亭平说的。
宋宁对于科举上的事情根本不是很了解,但他自信经过自己的努力,应该能适应这种封建科举,虽然也知道路有艰辛,但现在已经是涉及到自己前途命运的时候,再不争取,就要去当打酱油的学徒。
林恒善微微颔首道:“外孙啊,你跟你爹把四书五经,还有四书集注都学完了?”
“是!”宋宁很肯定道。
这会宋宁最怕的,是林恒善来考自己,或者林恒善自己不懂让个懂行的人进来考他,不过林恒善好像很相信这件事,林恒善好似在那自言自语道:“也是啊,虽然应修一直未考上秀才,但这几年他可一直都在教这些后辈子弟,听说今年还有个秀才曾是他的门生……”
宋林氏难得有一件能拿的上台面说的事情,她自己也会有些光彩,应道:“是啊,爹,相公这几年也在教书育人。”
“嗯。”
林恒善又点了点头,最后他看着宋林氏道,“以前看这外孙,总是呆头呆脑的,或许是被雷公眷顾,这突然遭逢劫难,看他人也更有精神,老夫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书香门第的孩子,让他们去当学徒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些,若将来应修再中了秀才,这孩子的前途不就全都毁了?”
宋林氏不说话螓首微颔,她好像也没脸再去面对自己的父亲,而宋宁也不能说什么,眼前就好像一场宣判大会一样,林恒善的一句话都会影响到他未来的命运。
林恒善道:“那就让他也去考秀才,若是有这天分,可以继续考,若实在是没这天分,就让他早些找个营生能维持生计。”
二舅母似乎是有些不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