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我,让我死得有些尊严。”

士兵凄然而笑:“尊严?你知道我们的父母妻子儿女是怎么死的吗?其实我三年前不是一个士兵,我只是晋阳城内一个挑担贩卖的小贩,即使你们大军围城,我还在想,打来打去是你们官家的事,三两个月过去,无论谁胜谁负,我还是慢慢讨我的生活,日子艰难些,总能养家糊口。谁知你如此的蛇蝎心肠,赶尽杀绝。围城三年,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围城二年,城内粮食断绝,我年迈的父母为了给孙儿孙女留一口吃的,双双自缢身亡,五个月前,我的大女饿死,妻子煮了给我和儿子吃,妻子骗我们说是和别人家交换来的,不是我们的女儿……两个月前,我们的儿子也死了,我们也把他吃了……十三天前,女人对我说,与其咱们一起饿死,还不如先死一个,留一个还能晚几天死,或许,就能捱到晋阳城解围的那一天。她在窗棂上栓了一根麻绳,就那样坐着把自己吊死了,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把她煮了一锅汤,只有一张皮和一堆骨头,一点肉都没有……我们都饿疯了,看见活着的人,看着一同守城的兄弟,都想扑上去啃上几口,夜里值守,我把戈柄在半梦半醒中咬掉了一块……”

士兵扔了手中的长戈,一下把智瑶扑到在地,双手抠住他的肩膀,双眼大瞪如铃,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智瑶,你还想要死得有些尊严吗?”

智瑶默然:“事已至此,横竖都是一死,任由你们处置。”

说完,智瑶闭上双眼,一动不动,眼角里滚出一滴泪来。

“我吃了我的女儿,我的儿子,我的老婆,让我也尝尝你的肉是什么滋味吧!”士兵大叫一声,仰首向天,张开嘴,猛地低下头去,一口咬住智瑶的喉咙,霎时间,鲜血喷涌,溅了士兵一脸。

“吃了他!吃了他!”士卒们齐声呼喊,蜂拥而上,叠压成堆,拼死哄抢,为了争抢到一口智瑶的肉,竟拳脚相加,互相争斗,发生了踩踏,几个老弱的士卒竟被活活踩死。不大的功夫,智瑶的尸体竟被肢解的七零八落,最后,只剩下一堆森然的白骨,皮肉被士卒们吃了个干干净净。

整座战场终于沉寂,三军的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清扫着战场,费劲的在泥泞中搜索,捡拾可用的武器装备,丢弃的盔甲。赵无恤同着韩虎和魏驹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上了土岗,赵无恤走到智瑶的尸骨前站住,对着地上的骨骸审视了许久,问道:“这就是智瑶?”

身边士卒答道:“正是。”

赵无恤围着“智瑶”踱了两圈,弯下腰,双手捧起那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头颅,正视着空空的眼洞和森森的白牙。他把眼光看向韩虎和魏驹,微微一笑,重又把目光看在手中的头颅上:“智瑶,丑而无勇的赵无恤看你来了,想不到吧?咱们今日竟是这样相见。”

赵无恤把智瑶的头颅掷在地上,搓搓两手的血污,沉声说:“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涂炭生黎,苍天不恕!纵使你落得今日下场,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传令军中工匠,将智瑶头颅清洗干净,涂以朱漆,以金箍之,用作溲器,让役使随身携带,供我起居使用,让智瑶的头颅永远浸泡在我的尿液里。传令晋阳军民百姓,三日之内,宰晋军尸肉为食,所俘伤残晋军,一律宰杀,让我晋阳袍泽吃几顿饱饭,切记不得暴饮暴食,免得大饥之下,撑胀而死,刚刚熬出了头,却又死于非命。”

赵无恤话音未落,赵军士卒一片欢呼,声如雷动,起伏不绝。

韩虎和魏驹两人看得森然,心中阵阵的凉意,如同身入冰窟,冷得全身毛发耸立。他们意想不到,一个赢弱者一旦翻身成为强者,对敌人的报复竟是如此残酷无情。

赵无恤把头扭向韩虎和魏驹:“韩公、魏公,我这样安排,可还合适吗?”

韩虎和魏驹两人连声诺诺:“智瑶罪大恶极,正该如此下场。”

赵无恤微微一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惨忍了,简直是惨无人道?其实不然,我不如此,如何能消解晋阳全城军民的仇恨?即使我不下令让他们吃这些人肉,他们也会偷偷去吃,吃敌人的肉,并不比吃自己的儿女更残忍。二位随我进城,看了就会知道,晋阳高高的城墙之内,早已是人间地狱,到处残桓断壁,房屋十不存一二,百姓户族,断绝五六,我赵氏部卒,死伤大半,人人都觉求生无望,断然决死,今日重见光明,快哉快哉,能不疯魔!”

赵无恤仰首向天,挥舞着双臂,如同去拥抱一个巨大的物体,那个物体即使他搂个满胸满怀,也盛放不下。

阳光下,赵无恤满脸泪水,淙淙而下。

赵无恤面向韩虎、魏驹,不顾体面的任泪水横流:“晋城一战,晋国再无智瑶,我赵无恤,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赵无恤了。”

(本章完)


状态提示:第19章 做了个溲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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