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老滑头没耍嘴,伸手拉了拉他和汤易之间的皮绳,说:
“小爷,老头子是草莽出身不假,可盗亦有道,我绝不会背信弃义,坏了咱外八行的规矩。您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借机报复汤爷,您心里明白,我腿脚不便,是死是活,全在您二位呢。”
老家伙确实善于抓住重点,我刚才就在担心,他会因为私仇借机报复汤易。
他一手绳技绝活出神入化,随身的皮绳也非是寻常的物件,我绝对相信,哪怕我和汤易把绳子绑的再死,他只要一抖手,就能把我们俩解开。要是那样,作为诱饵的汤易势必首当其冲遭受横祸。
但老滑头说的明白,他下半截行动不便,要想出去,只能是靠我和汤易。这一来,三人真还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了。
老滑头见话已点透,一挥手说:“走吧,劳烦小爷您打头阵,可得步步小心。”
对于这时的处境,虽然还不完全明了,但只这一会儿的工夫,我已经觉得呼吸开始变得不如先前顺畅。心里清楚,下面的空气委实不够三人呼吸太久,只能是瞎子摸象,先走一步算一步。
见汤易在后头打手势,我会意之余再次示意他别出声,回头打着电筒边往洞道深处察看,边低声对老滑头说:
“刚才我看到那边有双眼睛在偷看咱们,认为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不敢说,也不能瞎说。”老滑头紧了紧腰间的皮绳,“您只管前头探路,自己多加小心,要真有什么妖魔邪祟,我一定会抽手帮。”
“好。”
这洞道并不宽敞,为了避免多费力气,我没有选择蹲行,而是跪爬向前。
“汤爷,从现在开始,先尽量减轻呼吸,之后听我号令行事。”老滑头说道。
他下盘行动不便,只能靠双臂攀爬,好在他手上功夫了得,我插`他右肩那一刀,也留了余地,因此爬行起来倒也不算困难。
汤易当真就没再说话,而且听上去的确像是刻意控制了呼吸的频率。
我打着电筒,向前爬了约莫有五六米,就见地上丢着汤易之前打出去的那支舅公镖。
我正愁手上没家伙事,随手就捡了起来。为了行动方便,也顾不得埋汰了,直接把舅公镖横咬在了嘴里。
先前我就看出,这洞道不像是人工开凿,爬了一阵,就更加确认这一点。心里不禁更加存疑,要说我们来到这里后,最先看到的就是大群的老鼠。但我绝不认为这洞道是老鼠打出来的,一则老鼠打洞只是躲避危险的本能,一般的鼠类不会把洞穴打这么深;再就是,这洞要真是老鼠打的,那他妈得是多大个的耗子?要是真有跟人一般大的老鼠,万一碰上了,不把人咬死,也得活活把人吓死!
老滑头是羊倌,大半生相灵憋宝,也还说不清此间这团仙肉的起源物种,我想也是白想,索性就只管按照有限的常识,努力判定每行进一步所处的大概方位。可是又爬了一会儿,我先前的一些判断就彻底被推翻了。
其实老滑头的意思很明白,仙肉所存在的空间不是整体的,而是贯穿交错的地下洞道。包括我们现在寄身的洞道,都是仙肉在地下的活动范围,但仙肉的体积不足以完全充斥所有区域。
我们下来的位置,理论上应该是一个相对直上直下的洞道分支,又或是仙肉通往地面的出入口之一。既是直上直下,从那个洞口爬出去,想来绝不容易。就只能是另找别的出入口。
我跟着韦大拿来到厨屋的时候,先后看出两处疑点。一是角落里的柴草堆,二是灶台边的那个碗柜。按韦大拿的说法,山里的耗子也有着不吃窝边草的习性,那就大致能够判定,碗柜或许就和柴草堆一样,下边也是一处洞口。
可那是根据老鼠的习性来判断的,这洞道既然不像是老鼠挖的,那这一判定就未必能成立。
我心里的疑惑也就在这儿,从地表测算,柴草堆和碗柜之间的直线距离,最多不超过五米,我们前行的速度虽然缓慢,可怎么着也行进了得有近二十米了。厨屋才多大?怎么还没发现别的出入口?甚至也没有分支岔路?
我终于忍不住取下口中的舅公镖,低声问道:“老爷子,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老滑头有些气喘吁吁道:“看出来了,咱这是一直都在绕圈子呢!”
“绕圈子?”我干脆停了下来,“不是吧?我们可是一直都在向前啊?”
老滑头闷哼一声:“那是的感觉,以为是在向前,实际上不是向前,是在绕圈,而且是向下绕圈。”
我一阵迷惑,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舅公镖在地上画了个圈,蓦地反应过来,“这地洞是螺丝转儿的?”
老滑头说:“没错!就是打着旋儿往下走的!”老滑头靠在洞壁上,使劲抹了抹脸上的虚汗。
汤易一路时不时憋气,比起我俩最为辛苦,这时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说:“要是这样,咱不是离地面越来越远了吗?”
老滑头这回没让他闭嘴,沉默间独目打了个转,陡地弯下腰,两手撑地道:“实在不行,就只有拼一拼了。”
我和汤易同时问:“怎么个意思?”
“汤爷,从现在开始,就扯着嗓子喊,有多大劲使多大劲的喊!”
老滑头说了一句,随即冲我一扬下巴,“小爷,您就什么也别管,只管向前爬。从汤爷喊头一嗓子开始,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往前爬!老头子能不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