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抬头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没有说话,都不知道在此时此刻应该再说些什么,才能化解房间内这越来越浓的尴尬气氛。
因为再次对视,又再次的相顾无言,尴尬的气氛也随之更加的浓郁。
安然对于刚才小公主所说的,行为方式、思维逻辑以及习惯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那种孤独感很认同,换句话说,也许这个世界上,真正在内心里能那几点上都能谈到一起去的或许只有此时坐在房间内此时却相顾无言的这两个人。
但是,也正如小公主刚才所说,两人或许认识的太晚了一些,还没熟悉,更没来得及彼此间碰撞出什么火花来,那道赐婚的圣旨就已经下了。
又因为那道圣旨,使很多东西都变了味道。
而安然刚才对小公主所说的那些话,在外面任何地方说起,只要被人听去,都会认为安然这是在矫情,得了便宜卖乖,甚至是厚颜无耻。
毕竟,无论是将来接手修经处,还是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双料驸马爷,对世间九成九以上的人来说,都是祖宗几辈子烧香拜佛也想不来的好事情,这时候安然要是在外面说出他心里腻味的话来,不是被世人的吐沫星子淹死也会让他成就史上最厚颜无耻之徒的“美名”。
但对于安然或是对于小公主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从皇帝有了这个心思开始,一直到赐婚的旨意下达,身边的人都在不停的跟安然说着要让这个放心,那个放心,莫要辜负了谁谁的一片心,安然在心里估计小公主所遇到的情况应该与自己大致相同。这些人说了那么多七拐八绕的话,可就是没有人去问或是去关心两个当事人心里的想法与感受,或许在人们心里,这样的好事、这样的天作之合,两个当事人理所当然的应该愉快的接受。
“或许,在某一个方面来说,你我都是不幸的。”
“是啊,从前到后,艾姐姐跟你还好说,毕竟是心有所属、心甘情愿的事情,但事情转到了你我身上,好像你我就只有被动接受这一条路可走。”
“你有没有想过,要反抗一下?”
小公主笑了笑,目光从面前的桌面上转移到了安然的脸上,然后又从安然的脸上飘移到了门外。
“生在帝王家,这种事情本就是迟早的,我就算有些许的叛逆心思,又怎能扭的过大周帝国的皇帝,他的意思便是周国的意思,那些叛逆的心思也只能在心里早早的就把它掐灭掉,再说,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你看着也不是那么碍眼。”
“还有再说么?”
“没有了,我难得夸人一句,所以说句你不碍眼的话,你就应该知足了。”
安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算是夸人?”
“我在那宅子里选了一个房间。”小公主忽然说道。
“嗯。”
“离你跟艾姐姐的房间有些远,所以……以后不会打扰到你们,你也不要觉得不方便。”
安然笑了笑,道:“皇上要送到那宅子里的几个宫女和公公,你就帮着选一下吧。”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歇,阳光里所含的淡红色也随之越来越多,小公主站起来走到门口,踮着脚看了看门外的天空,转头道:“我该回去了。”
“留下吃过晚饭再走吧,到时候我送你。”安然想了想,说道。
小公主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去艾姐姐那坐一会儿。”
……
大周朝四品以上的官员都知道,每天散了早朝之后,皇帝必定会首先去勤政殿,与几位他所倚重的臣子们就当下要事进行商酌,过后便会从勤政殿内出来,径直去往御书房批阅奏折,这几乎是当朝皇帝登基二十几年来固定的规律。
但最近几天,皇帝似乎想要改一改这遵守了二十多年的习惯,早朝过后从勤政殿内出来,他再没有径直去往御书房,而是直接回到了他休息的寝宫内,那些等待他批阅的奏折会由林公公从御书房内搬到寝宫。
之所以说是搬,是因为每天等待皇帝批阅的奏折实在是太多。
几位得到皇帝倚重的臣子曾经对此颇有微议,倒不是说皇帝太过独断独行,而是担心皇帝这么下去,太过的劳心耗神。每一份奏折所奏的事情,对于大周国来说都不是小事,不然的话也不会还要上奏到皇帝这里,所以每份奏折在批阅的时候,就不得不斟酌再三。
对于很多人来说,没有批阅那么多的奏折,别说去费心耗神的去斟酌,便是每天把那些奏折上所写的字,全部看完也够头疼的了。这也是历史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皇帝怠政,导致奏折得不到及时的批阅,堆积如山的原因之一。
几位臣子几番就这件事情跟皇帝商量,但都被驳回,几次下来也就不了了之,再说多了,万一引起了帝王的猜忌心,疑心哪一位臣子仗着皇帝的器重想要分权,那就……
皇帝此时正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织锦,软榻上还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案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林公公早上已经去了一次御书房,喊了一个小公公,两人跑了两次把堆积在御书房内的奏折抱到软榻旁,打发走那个小公公后,林公公就一直在一边伺候着,以备皇帝需要时只要抬抬手就能叫得到人。早上分两次抱过来的奏折已经全部批阅完了,皇帝放下笔,伸手调整了下后背靠枕的位置,以便能更舒服些。
“去御书房看看,还有遗漏的奏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