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退出里层营帐,屏住呼吸,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又挂在了先前那人耳朵上。随后点了这三人的穴道,让他们两三个时辰无法动弹。
他听四下无人走动,于是从营帐中走出,这才轻轻呼吸吐纳,平复心中剧烈起伏的情绪。
这岛上有子母殉葬花!
那些想要前来果园劳作报恩的汉人百姓,又怎能料到竟是将自己送入这龙潭虎穴、人间地狱之中?
他们怀着感激之心,恳切向靖海王提出这番请求,毅然放弃在村子内舒适无忧的生活,打算以自己的血汗辛劳,稍稍补报靖海王假情假意的伪善,岂知这所谓的果园,竟是将他们当做花肥,去喂养那些贪婪狡黠的魔鬼之花?
依照古书中的记载,被子母殉葬花附身之人,浑身麻痒无比,身心俱要受到莫大的煎熬,脑中却浮现出种种美好的愿望,便在那仙山与火海之间永远轮回,直至子母殉葬花将他们吸食成一堆白骨。
之后,子母殉葬花仍会存活数日,借此等待下一位可悲的花肥咬饵上钩。
他想到此处,恨不得立刻返回营中,帮那几位受害者来个干净利落的解脱]但他硬生生压住这番冲动,唯恐此举会引起靖海王的疑心,从而坏了大计——
那三位昏厥的蒙古人醒来之后,会见到周遭安然无恙,照常理推断,只怕不会小题大做,四处声张,况且就算他们将此番遭遇公之于众,又会有几人相信?
一旦自己杀死那几位凄惨之人,只怕立时便会引起靖海王的警觉,从而严加防范,四处搜查,要将那潜入之人找出。
他曾经蒙受过大难,遇上过无数危机,是以心神坚定、理智冷静,此刻权衡轻重,已然有了计较。他最后往这营帐瞧了一眼,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又多了个心眼,于是又将罡气四散出去,在这营地中到处搜寻异状,却发现在离自己百步之外的一处营帐内人数众多,有两人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人武功高强,另一人则气息微弱,似乎身受重伤。两人皆以蒙古话对答,那高手正在厉声质问,伤者似在低声作答。
他悄悄跑到营帐附近处,在几个大酒桶后躲了起来,心知不能急躁,于是耐下性子,静静等在一旁。听那两人又吵了几句,那高手便霍然起身,转身出了营帐,嘴里嘟嘟囔囔,似乎不干不净,而他的几位手下也随之离去,仅留下两人在营帐里外分别守着。
张君宝摇头苦笑,以他稳重谨慎的性子,原打算悄然离去,不让蒙古人有丝毫知觉,只是这营帐中之人似乎颇为重要,照情形来看,可能是一位俘虏。
若是俘虏,那也许是一位逃兵?又或是一位叛徒?奸细?瞧那架势,他被囚禁在此,只怕已经多时,期间备受拷问,不知此人是否还行动自如?况且此人乃蒙古人,即便救他出来,此人会说汉语吗?如若只会说蒙古话,那岂不是又要费一番心思?
他思索良久,心中无奈,暗道:无论如何,唯有冒险一试了。
营中的那位俘虏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浑身伤痕累累,疼痛难忍,但这些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他心中满是绝望之情,自知见到了这营中太多秘密,已是九死一生之局。若非自己来头不小,而靖海王尚有许多事情要问个明白,只怕此刻早就成了那些恐怖花朵的食物,被关押在那黑牢之中了。
恍惚间,他耳朵里传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那声音说道:”莫要惊慌,我是来搭救你的人。“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往两旁张望几眼,那名守卫在那儿纹丝不动,似乎不是他们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又说:”我说的话,你若能听懂,还请惨叫两声,唯有如此,我才能想法救你。“
这俘虏久居中原,哪有听不懂汉语的道理?他立刻低声呻吟两声,帐内的守卫回头看了他一眼,以为只是他伤口发作,当下并不在意。
一股微风从布帘中吹了进来,片刻之后,那声音说:”以此刻你身上绳索已然解开,你若能行动,便请将眼前的守卫除去。”
那俘虏也是机灵之人,他不动声色,四处寻找,从桌上取下一柄方才拷问自己的短刀,悄悄走到那守卫身后,猛然一刀割破了此人的喉咙,那人并不发出声响,就此缓缓坐倒在地上。
俘虏心中惊讶,不知这守卫为何毫不挣扎。但此刻也无暇多想,慢慢揭开布帘,走到营帐外面,见另一名守卫背对着他,也正呆呆的出神。他把心一横,也是手起刀落,将这守卫也一刀捅死。那守卫徐徐躺下,稍稍抽搐,不久也已断气。
耳边声音响起,说:”还请阁下屏住呼吸,切莫发出声响,在下这就送你出去。“
那俘虏无法答话,只得依言而为。骤然间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将自己卷入高空之中,他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只想放声高呼,但好歹忍耐下来,只见身下的蒙古营地渐渐变小边远,而营地外的树木则一点点变大变近,转眼之间,他便落在了营地之外,落地时寂静无声,好像有人轻轻将他抱起,又轻轻将他放落在地上一般。
他连滚带爬跑到一颗大树后躲起,倚靠在树身上喘息不止,心中只想:这世上难道真有神仙不成?”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猛然发现身边已经站了一人,一惊之下蹦了起来。只见此人头戴蒙古守卫的毡帽,脸上戴着古怪的面具,仔细一瞧,面具上乃是一只波斯猫的图像,模样十分滑稽。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