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长的针头刺进莫征的太阳穴,抵达了密集的脑神经,石磊喘息着,表情异常紧张,他其实并不真正期待能抽出多少东西,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忍耐这样的酷刑,犯人之所以对此毫无反应,只能说明他感觉不到疼痛,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然而他看见,顺着针头流进透明管子的,是源源不断的蓝色物质,那东西像开了闸的供水管道,把管子撑的滚圆,一股接一股地向仪器里流淌。
要把这种物质制成抑制剂,实际应用比例是很低的,原材料与成品的比例几乎是1:100,从莫征体内抽取出来的物质,几乎可以供应非常公司用上一年半载!
他有多痛苦!
折磨十个妖怪得到的成果,还赶不上他的一半!
他是真能忍啊!
他从始至终,一声也没叫过!
至此,石磊是真的哆嗦了,他看向莫征的脸,想从那残缺不全的五官上看出哪怕一丝痛苦,就算皱个眉也行,吸口冷气也中。
但他再次失望了,莫征那双空荡荡、黑黢黢的眼眶仍然准确地对着他,宛如那对眼珠子还在,继续古井无波地看着自己
“户横。”
“呃啊!!!!”
石磊受不了了,他觉得继续呆下去,自己绝对会疯!
他扔下手里的管子,不管实验室乌七八糟的乱摊子,连一贯小心呵护的铜牛都忘了清理,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推门奔了出去
“户,横。”
工作人员进来清理现场时,所有人都吐了。
见惯各种血腥场面的他们吐得直不起腰,汤汤水水溅污了白大褂。
他们很快吐空了整个胃脏,到最后只剩下干呕。
吐完之后,胃酸烧得嗓子眼生疼,他们争相跑到洗手池前漱口,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有精力开展工作。
他们把刑具归位,然后清理屋子,忙乎得满头大汗,过程中始终不敢看地上的莫征一眼。直到清洁做完了,他们互相对视着,犯了难。
一般参加完实验的犯人,需要送回拘留所,他们以往抬过剥皮抽筋的,缺胳膊少腿的,即便犯人在回牢房的路上一路惨嚎,他们也能谈笑风生地完成这项工作,因为虽然犯人看上去惨,但他们知道,这些倒霉蛋过不上几天就又是完整的了,妖怪这种东西,只要不弄死,再生能力是很强的。
但是
地上那个人
太惨了
那哪还能算个人,被火车碾死的尸体看上去都比他“漂亮”
大家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由两个胆子稍壮的去抬莫征,剩下那帮人都去抬北北了,这导致场面一度很滑稽,一大帮子人,只有两个敢动那个又高又壮的,至于那个又瘦又小的萝莉,倒有好几个去折腾
拘留所和实验室在一个院儿里,他们把人抬进去之后,顺着走廊寻找空的牢房。两边的牢房里都关着各式各样的妖怪,在抑制剂的作用下,他们都维持着人的形态。他们男女老少都有,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惨,有没鼻子没眼睛的,有没胳膊没大腿的,抑制剂延缓了他们器官再生的时间,整个拘留所搞的像战地难民集中营。
但若是比惨,这时候谁能有莫征惨?
借着走廊昏黄的灯光,犯人们全都扒着铁栏杆向外看着,一路目送莫征往里面走去,除了工作人员凌乱的脚步声,四周落针可闻。
“呕!!!”
不知是谁没忍住,扶着铁栏吐了一地,然后呕吐就成了传染病,一时间,整座牢房全是食物奔涌出食道的声音。
咣咣!
听到声音的狱警抄着铁棍敲了两下铁栏,喝道:“回自己房间吐去!谁要是吐到外面,就给我爬出来吃了!”
犯人们赶紧把头缩回去吐,有没来得及已经吐到外面的,从栏缝中伸出手,把那肮脏的一滩扒拉回屋
集体呕吐结束之后,有人发出了低沉的叹息。
“把人搞成这样,真是畜生啊”
有人回应他说:“你就甭可怜别人了,上次你被钉了木桩,没比这家伙好到哪去。”
“是啊。”牢房里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你说,咱们是造了哪门子孽,要进来遭这份活罪”
“谁让咱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吃人。”有人说。
“哎,你们是吃人了,可我没吃啊,凭什么把我抓进来啊?”有人不忿。
“因为你是妖怪。”有人回答。
“唉”
最终,所有议论化成一声长叹,刚刚那人说的对,错就错在,自己是妖怪。
莫征被抬进走廊最里面的牢房,那是桑勃呆过的那间,墙角还有一截桑木躲在阴影中,显然负责清理房间的人很不细心,竟然遗落了犯人“尸体”的一部分。
北北被关进了莫征那间房的右侧,也许看她比较可怜,抬她进去的人中,有一个难得发了善心,脱下白大褂披在了她的身上。
北北微微睁眼,看见给自己披衣服的是一个女工人,冲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女工人的眼角有些干涩,她匆忙转身,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
跟我差不多大?
北北撇撇嘴。
我今年250了。
她目送女工人离开,然后移开目光,隔着铁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