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天气转凉,地里的冬小麦早早播下,因前年种过,今年格外的要省事些,不到半月便安排妥当。
这农家少闲月,但冬日确实是无事,阮小六有一阵子没见着小妹了,诸事操办至宜,便拎着一竹篮子林富贵家送的粘豆包去段家:一是为去见小妹,二是有点想翘姐,三是去看看阮娘。
“哟,粘豆包?还是红豆馅的!”
孕期容易喜怒无常,口味也变换的频繁,楚翘现在格外的爱吃甜食,一瞧见满篮子的粘豆包,顿时笑弯了眼,她当即捡了一个,喜眉笑眼的吃着。竹篮子上盖着厚厚一层小被,以至于几十里路走完,里面的豆包还是温温热热的。
“给你放进灶房,吃完再拿。”
段青舟见妻子吃得欢喜,但甜食吃多了容易上火,不光大人不舒服,对小孩也总是不好,为了妻女便将竹篮送进灶房,好生留着让楚翘慢慢的吃,总归天冷一时半会也不会变味。
“就是不能让我一次吃个够!东管西管,简直像个老太婆,段青舟你啰嗦死了!”
因为有人宠,埋怨话也格外的多,楚翘撅着嘴,一步一挪,跟在段青舟后头,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而段青舟一面走一面苦口婆心的说着,还得护住竹篮,他怕妻子忍不住上来抢。
阮娘见了,不由一笑:“你疼我爱的过日子多美满呐。”随即她又将目光转向干儿子阮小六,一点也不带客气,劈头盖脸便训:“傻小子,你还愣着在这干嘛?等着开饭么?小妹在屋后玩家家酒,自个去找。”
阮小六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身去找小妹了。
冬天出太阳是很暖和的,小妹穿着一身水红小袄,挽着两个稚气的小髻,正蹲在苦楝树下和泥巴捏小人——本就是十来岁的小孩,有些孩童气也是应当的,脏是脏了些,但楚翘不会过多干预,所以小妹玩泥巴的很是放心大胆。
“小妹,在捏小人啊?”
阮小六今年不过十七,从本质上来讲,还算是上个大孩子,见小姑娘玩的欢乐,他也蹲下身子,抓起一团泥巴,放在掌心揉捏。
“嗯,我在玩过家家呢。小六哥,你看这是我捏的泥人爹爹,泥人娘亲,还有一个泥人小娃娃。”小妹扬起头来,将手心里那个捏好的羊角辫小泥娃放在了两个大泥娃娃身边:“放在一块,他们就一家和美了。”
“小妹,你捏的真好瞧。”
阮小六笑笑,既心疼小妹又心疼自己,他无父无母,从小是镇上的老花子带大,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家的爹娘牵了孩子的手去买糖三角吃,而自个只能在一旁看着。
小妹和他是一路人,又有点不像。对于爹娘,阮小六印象已经很模糊,所以谈不上恨或怨,也不想不念。而小妹不一样,小小年纪便被刘家订去当团圆媳妇儿。说是给人做媳妇,不如算是她爹娘把她囫囵卖给了刘家。
自个无父无母,至少还有老花子对他好,所以,阮小六觉着他就应该对小妹好一点:“小妹的手就是巧,捏什么像什么,我就不行了。给小泥娃娃捏了个丑哥哥。”
阮小六将手里的泥偶放到小泥娃娃身边,这泥娃娃捏的实在不怎样,太看右看都丑,两个人看了一阵,都哈哈笑起来。
小妹笑得直不起腰来,一个劲的直笑:“哈哈哈,小六哥哥,这娃娃真丑。”
阮小六一点脑袋:“嗯,是挺丑的。”他将娃娃递到了小妹的手里:“不如你来改改?”
对方爽快的接过,直起身来,一块小竹片蘸了泥水,先是给娃娃加个小辫,再加身小衣裳,小妹生来一双巧手,做什么像什么,最后泥偶成了个活灵活现的小姑娘。
阮小六十分的哭笑不得:“小妹,泥哥哥变成了小姑娘?”
拿手打了他一下,在刘家大房讨过生活,她已经变得很小心眼,因为怕打疼人,惹恼小六哥,下手轻飘飘几乎不用力,小妹嗔道:“这是翘姐。”
她又抓起一团湿泥,三下五除二,捏出一个翩翩君子来,放到先前的小姑娘身边,两个泥娃娃肩并肩,头挨着头,分外的恩爱,看着就是一对:“这是段大哥。”
最后她才捏出一个眉眼像极了阮小六的小娃娃,放在自己的泥娃娃身边,摆出个亲密模样:“这才是你。”她一指泥偶,笑的天真无邪:“小六哥哥,我们大家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不待阮小六回答,阮娘冒了出来,喜眉笑眼的,笑出了两条浅纹:“成了亲便永远在一块,小妹,让小六娶了你,不就成了?”
说完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很有一点老谋深算的味道,论助攻哪家强?云阙清河有阮娘!自家老儿子和余巧叶这般别扭的两个人都让她撮合到一块,她就不信收拾不了两个屁事不懂的小娃娃。
“干娘!”
可惜阮小六有自己的主见,并不肯吃阮娘这一套,郑重其事的道:“小妹年纪还小,谈这个也不合适啊!”
阮娘眉开眼笑,眼角的两条细纹越发明显:“诶,不小了。你要实在下不去手,当半个童养媳呗。小妹,你愿不愿意嫁给小六啊?”转过脑袋去问,她笑得更欢了。
阮小六暗暗叹息一声,感觉干娘有些变态了:“诶!问这些不打紧的话做什么!”
“什么叫做不打紧,你都十七了,我老儿子二十才讨上媳妇,莫不是你也想磨成光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