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娘回到宴会厅后,客人陆陆续续到了,他们彼此打招呼,寒暄,不过没有几个人认得沈家人,他们这边倒是安静得很。
午时所有客人都到齐了,纷纷落座,王大老爷抱着孙子出现,满脸红光地说了几句话。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赶来参加我大孙子的满月酒,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祝福,我也代表我们王家祝各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今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若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宴会开始前,有一个“剃胎发”的仪式,据说一般由孩子的舅舅主持,不过王二夫人白及似乎没有兄弟,这次的仪式是王大老爷亲自主持的。
在额顶上留下“聪明发”,脑后跟留下“撑根发”,其余头发包括眉毛都要剃光。剃下来的头发会收藏起来。剃出来的头也叫“满月头”。
据说剃了满月头,孩子将来的眉毛头发会长得又浓又密又漂亮。
沈小漾在角落里远远看着,却有点为那孩子担心,婴儿的皮肤又薄又嫩还没有多少抵抗力,这要是剃头发时不小心刮伤了皮肤,造成细菌感染,毛囊被破坏,说不定还秃一块呢。
不过看现场的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个习俗大概很流行,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王二郎许是兴奋过头的缘故,剃胎发仪式结束后,他抱着孩子一桌一桌地转,逢人就说他宝贝儿子长得多好看,多像他。
白及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提醒王二郎注意一下姿势,婴儿脖颈那么柔软,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孩子。
来到沈家这一桌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刚好站在沈小漾旁边,沈小漾看到那孩子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肌肤又白又嫩,一点黄疸都没有,也不禁感慨这孩子确实长得好。
不过,等她抬头见着王二郎和白及,却愣了愣,直到他们离开了,还若有所思。
十八娘问她:“阿姐,你怎么了?”
沈小漾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只是发现王二郎和他妻子都是单眼皮,孩子却是双眼皮,想起单眼皮是隐性遗传,若夫妻两个都是单眼皮,生的孩子一定是单眼皮罢了。
这个双眼皮的孩子若真是白及生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孩子他爹不是王二郎。
看王二郎和王大老爷兴高采烈的样子,显然,他们并没有怀疑这个孩子不是自家人。
来参加别人家满月酒,发现主人家头上长了一片草原,很想找个人吐槽怎么办?
沈小漾不知道和谁分享这个八卦,只能憋在自己心里。
王大老爷在跟其他世家的老爷子炫耀自己宝贝孙子多么漂亮,多么乖巧,多么聪明的时候,冷不丁冯家老爷子提了句:“怎么没见你的乘龙快婿?”
王大老爷脸色一僵,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他让王二郎亲自去辙王府送请柬,结果连朱亦辙面都没有见到,今天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辙王连他宝贝孙子的满月酒都不来参加,看来如传言所说,他对这次赐婚非常不满。
不过,在对头面前,怎么也不能教人小看了去,王大老爷笑了笑:“亦辙他刚好有紧急军情要处理,当然是国家大事为重,我们日后往来多得很,也不差这一顿满月酒。倒是冯老您很少来我们家,可得多喝两杯,不然就太不给面子了。”
冯老爷子面上一派祥和,心里却暗骂王大老爷缺德,不知道他一把年纪了吗,还劝他多喝点,就知道开场那句祝福虚伪的很,怕是早盼着他归天。
他可不像王老爷子,不懂节制,搞得身体亏空,早早撒手而去,以至于王家乱成一团,争权夺利,兄弟相残,如今也就剩个空壳。
连王大郎这样的顶梁柱都没有了,他倒要看看,王大老爷能撑多久,王二郎可看不出能担当大任的样子。
怪不得王大老爷有了大孙子这么开心,确实,培养一张白纸的大孙子可比纠正已经涂得一塌糊涂的王二郎要好得多。
宴席正式开场之后,现场演奏的乐声响起,侍女们端着一盆盆精心准备的佳肴排着整齐的队列进场,带队的从尾桌走到头桌,站定几秒,队列才散开去,把手中的菜式放到一张张大圆桌上。
每上一个菜,侍女还会报一个菜名,全是喜庆的名字,诸如“风调雨顺”、“年年有余”、“福星高照”、“吉祥如意”、“鸿运当头”、“添福添寿”、“好事连连”、“团团圆圆”、“四季常青”……
实际上是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蹄、鲍鱼烩珍珠菜、鱼翅螃蟹羹、罗汉大虾、糖醋莲藕之类的富贵名菜。
对于权贵世家来说,鲍参鱼翅也许是吃腻了的东西,但对沈家人来说,还是有诱惑力的。
这样一桌菜式估计得几千两银子,三百多桌那就是上百万两,王家为孙儿办个满月酒就舍得花这么多钱,这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吧。
想想自己家出席一次这样高规格的宴会还得特地置办新装,沈七娘头一次觉得自己家世有点寒掺,怪不得王三娘看不上她,更看不上沈小漾。
沈小漾辛辛苦苦打拼出来一个妙味斋,挣了点小钱又怎样,对世家而言,还不是九牛一毛。
她心中暗暗坚定,要按照王三娘的计划行事。
在上一道豆腐羹的时候,她和上菜的侍女对视了一眼,对方便看似不小心扭到脚,身子一歪,整盘豆腐羹都倒在了坐在旁边的人身上。
沈小漾,就是那个不幸地坐在上菜位置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