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冯尺素,一定是你下的毒!”
再然后,王氏一骨碌坐了起来,既不讲逻辑,也没有证据,便简单粗暴的给小儿媳定了罪,直呼其名道。
咦?
原来自己的娘亲全名是冯尺素?
居然还蛮好听,蛮有意境和画面感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庄户人家会取的名儿。
韦团儿默默的将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一遍。
“阿娘!”
她的爹爹韦临风同志却没有这份欣赏和品析的闲情,反而大惊失色的唤道。
“怎么了?”
王氏洋洋得意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怎么了?
韦团儿则是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连名带姓的称呼素素呢?”
韦临风硬着头皮道。
啥?
韦团儿越茫然了。
瞧他的反应,莫非是连名带姓的举动能给人造成一万点的精神攻击?
“我好歹也是做长辈的,怎么就不能这样喊她了!”
王氏依然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看来……这样做还真能攻击到人啊?
韦团儿彻底懵逼了。
此时的她,尚不晓得古人有这样的讲究——生若无名,不可分别,故始而加名,云幼名也。字者,人年二十,有为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直呼其名,故冠而加字。
其中的大概意思,是说男女在长大和嫁娶前都是有名无字的,男子至二十成人,方可行冠礼加字;女子十五待嫁,方可在及笄礼时取字,这一名一字合体了才是名字。然后呢,正因为名儿是在每个人在成熟之前使用的,故自有它的特殊之处,所以男子在外时不可让朋友等人直呼其名,最好是用姓氏加排行的方式称呼,例如张三郎、李四郎、王十九、茅十八;或是直接用字号来代替,例如太白兄、子美兄、浩然老弟。而女子的名儿除了矜贵之外,还有那么一丢丢神秘而娇羞的意味,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均是用乳名或姓氏来指代,万不可连名带姓的喊出来,不然就和直接羞辱人是差不多的意思了。
“冯尺素,你他娘的心肝肚肠定是在茅坑里泡过,都快要生蛆了!”
“冯尺素,你个夜叉托生的烂胚子!”
“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贱畜!”
王氏故意将小儿媳的全名喊了好几遍,且伴随着一大串污言秽语。
韦团儿虽不觉得直呼全名有什么厉害之处,但还是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娘挺不住,便很是担忧的抬起头,打量着冯氏的神色。
“弟妹啊,你的性子一向是最别扭的,什么心事都烂在肚子里,不肯对外吐露半分。唉……依我说啊,就算你心中真对婆母有诸多不满,也该好好的和人通个气儿,万不能偷偷摸摸的干出下毒的事来,这可是会遭天谴的。”
岂料不等冯氏做出反应,大伯娘袁氏便从院外的黄土路上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进门时故作不经意的一抬手,擦了擦鬓边的汗珠,宽大的袖子便滑落下来,成功的亮出了腕上所戴的一对新买的绞丝黄金镯子。
搞毛啊?
你的亲骨肉双双中毒了,不赶紧进去瞅瞅就算了,竟还有闲情逸致来炫耀自己的饰,中伤自己的弟妹?
韦团儿大感纳闷。
“就你那逼样,臭美个啥劲儿呢?还不快点儿滚进来,芙儿和蓉儿都要死翘翘了,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王氏也觉得纳闷,却没有心思去琢磨,只恶声恶气的吼道。
今日一大早,大儿媳就拖着儿子去镇里买东西了,顺手把孩子都丢给了她照管,说的是一会儿就回来,却捱到下午才见着了人影,且一露面就忙着显摆,压根不关心正事,这怎能让她不动肝火?
“芙儿?蓉儿?”
袁氏一愣,旋即讶异道:“难不成中毒的是她俩?这……怎么可能!”
“除了她们,那还能有谁啊?莫非你以为是我中毒了?呸,你是成心想咒我死对吧?等我死了,这个家就都是你的了?做梦吧!”
王氏啐了她一口,大骂道。
“哦?”
韦团儿则是明白了她之前所说的那莫名其妙的一段话是什么用意。原来,她来晚了一步,只把王氏的话听去了一半,就自作主张的认为是弟妹给王氏下毒未遂,便兴冲冲的跑来插一脚。
像这种不正宗、不专业的吃瓜态度,放哪儿都会让人鄙视的!
“让开!”
确定出事的人是自家的女儿后,袁氏瞬间就急红了眼,虎虎生风的往屋里扑去,恰好将立在正中央的王氏撞得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芙儿!蓉儿!”
她根本就没有去理睬倒在地上,正哎唷呼痛的王氏,只径自掀开了被子,将两个女孩儿一把搂进怀里,呜呜咽咽的哭道:“阿娘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让祖母帮着照管你们片刻,结果就弄成这样了!呜呜,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咱娘仨一块儿做鬼,夜里就去找那天杀的老娼妇算账,把她身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嚼碎了吃!呜呜呜!”
尽管平日里她最最看不惯冯氏,最爱对冯氏施放风凉话的技能,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拎得清的人,晓得对方即使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便没有多做无谓的纠缠,而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嫌疑最大的王氏。
“死婆娘,你骂谁老娼妇呢?我还没抱怨你成天都好吃懒做的,腆着脸把自个儿当成了家里的主子,将我这把老骨头使唤得团团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