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了。”
只过了片刻,她就将话到嘴边的那句‘不好’给加上了几个字,变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傻丫头,你跟小姨还客气什么?”
冯氏含笑道:“对了,你外祖母呢?怎么这半日都没见到人?”
啥?
外祖母?
韦团儿忍不住又羞愧了一回。
要不是自家的阿娘主动提及,她还真没现屋里竟少了这样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想起来。
“好像……像是一大早就出去买针线了。”
大丫犹豫片刻,不确定的答道。
“哦。”
冯氏也只是随口一问,接下来又满含融融的笑意,专注的打听着和教书先生有关的事情,间或穿插着几句俏皮的玩笑话,慢慢稳住了大丫躁动的情绪。
而堂屋那边一直是静悄悄的,韦临风绷着脸不肯说话,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直把老冯头给急得抓耳挠腮,一连往外头跑了好几回,估计是去找所谓的叔父拿主意了。韦团儿本想跟上去听一耳朵的,但记起了那边可能是个危险的qín_shòu窝,便只能望而止步,和过足了听墙角的瘾的阿姊在篱笆下方挖了一堆泥巴来玩。
本以为战线会拖得很长,岂料到了晌午,两头的事情似是都找到了合理的解决方案,先是韦临风把她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取了下来,原模原样的还给老冯头,二人握手言和。至少,在面子上是和好了。
然后,老冯头钻进里屋,肉疼的取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出来,递给了大丫的阿娘,也就是韦团儿的大姨,她生得黑胖而圆润,五官本是一团喜气的,却因喜的太过外露了,便显得有些傻气。
“整整是三十两,比当初从你手上拿的还多了十两,就当是我给的添头了。你悄悄收着就是了,别逢人就瞎嚷嚷。”
老冯头恋恋不舍的瞧着包袱一角露出来的银子,说道。
“爹,这怎么使得?”
韦团儿的大姨在来之前已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准备,此时陡遇变故,整个人好生意外,却断没有拒绝意外生的道理,于是便满脸堆笑,嘴里不住的客套着,手上却将包袱攥得紧紧的,“你这不是把我当成了放利子钱的么?不但要回本,还要敲一笔利息,嘿嘿,真是让我好难做人啊。”
“那你干脆做畜生得了,反正你长得和圈养的猪没两样,宰了正好下酒吃!”
矮舅舅从外面回来,许是结束了漫长的技能冷却,此刻毫不怯场,出了尖酸刻薄的讥讽。
“小弟,你……”
大姨立刻涨红了脸,腾出另一手来捏着她自己的衣角,像是在憋着暗劲,努力的组织着用以反驳他的犀利词汇,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你实在太过分了。”
“论起过分来,老子可比不过你。”
矮舅舅压根不需要憋劲,便利索的翻起了上下两张嘴皮子,“养猪好歹能给老子留几斤肥膘做念想,养你却是一门顶顶亏本的生意,都他娘的滚出圈了,还不忘回来拱一拱食槽,吃里扒外的东西!老的是这副贱样儿,养的小崽子也是一路货色,不就是看上了一头种猪么,就巴巴的要凑上去求人家拱,也不嫌臊得慌!”
“舅舅,你、你……”
大丫的口舌虽是要厉害些,但到底是个姑娘家,经验贫乏,于下三路上造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句式来,只得跺了跺脚,采取了和她阿娘一样的回复,“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吃饭了,都少说两句!”
老冯头破天荒的没有去帮宝贝儿子的腔,虎着一张脸,将饭菜摆到了桌上。
“爹!”
矮舅舅一边急吼吼的唤着他,一边阴恻恻的瞅了冯氏一眼,不仅是在暗示他自己的嘴炮还没射完,还提醒了他冯氏是没有资格上桌子吃饱饭的。
“这么大一海碗饭下来,还堵不上你的破窟窿?”
老冯头仍是虎着脸,将一碗饭推到了他的面前,高声道:“快吃!”
“呼哧呼哧……”
“吧唧吧唧……”
因为心事重重的折腾了一上午,大家倍感疲累,在动筷子时都带着风卷残云的气势,只有矮舅舅如淑女般矜持的细嚼慢咽了几口就推说肚子疼,并接连挤出了几个奇臭无比的响屁,就乐颠颠的跑去茅房了。
离他最近的韦团儿被恶心得不轻,怀疑他就是故意的,可其他人丝毫没有受影响,仍是运筷如飞。
“来,多吃点。”
“嗯,这个不错。”
“汤还有吗?”
于是,等矮舅舅哼着小曲儿,得意洋洋的从茅房蹲坑而返时,桌上便只余下了一片杯盘狼藉的惨象。
“爹!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老糊涂了?”
肚子空空,钱袋亦是空空的他终于忍不住爆了,“你怎么只晓得让旁人吃好的喝好的,却尽给你儿子窝囊气受!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没种的窝囊废?还有那些银子,明明说好了都是留给以后的孙子的,怎么就落到了大姐的手里?凭什么?她算什么东西?”
“那是张家给大丫的彩礼。”
大姨连忙放下了剔牙的竹签,弱弱的道。
“切!你居然好意思提那是彩礼?区区二十两,买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都不够呢!亏你还白白的养了个黄花大闺女这么多年,怎么就只找人要了这么点儿?真是个赔钱货!”
不等大丫还嘴,他就将矛头对准了冯氏,“还有你这个丧了吧唧的拖油瓶,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拉扯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