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良好的氛围熏陶,又有优秀的基因加持,那位小公子据说两岁时就能吟诗作对,三岁时就能引经据典,刚满了四岁,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附近有不少文人都颇感诧异,继而心有不服,觉得多半是舒教谕在弄虚作假,给自家儿子造势,想为其提早铺路,博得一个极好的名声,于是他们便亲临舒家去看望舒小公子,想要试一试他的底细。”
去的时候,个个都恃才傲物,鼻孔朝天,且带着去伪存真的使命感。
走的时候,个个却赞不绝口,称舒小公子才学出众,日后一定能成大器。
“哦,那的确是很了不得。”
冯氏终于明白了对方有多优秀——自古文人相轻,能让他们收起了那种态度,心服口服,这便是他的厉害之处。这样的神童,当然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杨家那个孩子和他一比,就如萤火和皓月争辉,端的是黯淡无光。
“但是……”
但是她也生出了和韦老爷子一样的疑问,想着阿娘怎么会识得舒家的人,还能拿下舒家的信物,把那位炙手可热的神童随随便便就定给了团儿?
“我以为,是你生父家和舒家有旧的缘故。”
韦老爷子看着她茫然的神情,顷刻就反应过来,“原来竟是我猜错了么?这两家非但没有交情,甚至连照面都未必打过。”
“许是我孤陋寡闻吧。”
冯氏眉头一蹙,说道:“至少,我从未听赵举人提过。”
那位赵举人,便是她的生父了。
但在他抛妻弃女的那一刻,他于她而言就只是赵举人了,而不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或许,他是认识舒教谕的。但即使认识,也不会回来跟我和阿娘提的。”
她仔细想了想,又道。
毕竟他历来就瞧不起阿娘粗鄙的乡野出身,一边嫌弃阿娘污了他清贵的书香门楣,一边舍不得放弃阿娘丰厚的嫁妆,一边又把他婚事上做出的妥协视作毕生的屈辱,把怨气都泄在她和阿娘的头上,从不肯给予应有的尊重,不阴阳怪气、长篇大论的讽刺她们一顿就已经得谢天谢地了,哪可能还会心平气和的和她们聊天,闲说外面的人和事。
“素素,你先坐着喝杯茶,静一静心。”
尽管她没有多说,但韦老爷子也猜得出大概,且瞧出她的心绪有些不稳,便亲手斟了杯清茶给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天气越来越热了,稍有不慎,便很容易惹得暑气上身的。”
“爹所言极是。”
冯氏也知道自己差点失态了,于是便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和韦老爷子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家常,使得情绪渐渐平稳了不少。
“如果这门亲事真能成,那团儿就有福气了。”
过了一会儿,韦老爷子忽然笑吟吟的转回了正题,“亲家母是个有心的,为外孙女这般谋划和操劳,委实让我这个做祖父的汗颜啊。”
“阿娘是费心了。”
说实话,冯氏一直对书香门第有着本能的反感,但同样是诗书传家,韦家的人就比赵家厚道的多,真正做到了君子应有的模样,想来舒家就更不会差了。而有了这样的夫家做庇护,即使给老冯头一百个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有卖掉团儿的意思了,只能诚惶诚恐的把团儿供着;即使团儿以后仍没有弟弟,自家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吃绝户了,反而会得到乡邻们的敬重以及乡绅们的主动结交,为的便是能把子弟们托到舒教谕的门下。
如此看来,这确确实实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我这就准备好交换的信物,再告诉临风去!”
冯氏越想越觉得满意,立刻就要起身,往屋外走去。
“素素,你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事。”
韦老爷子却摆了摆手,肃容道。
“为什么?”
冯氏不解的问。
“因为这桩亲事太好了,好得就像是天上掉馅饼,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陷阱。”
韦老爷子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先去外面打听一下,看舒教谕家里是否出了什么事。如果是家中有人病重,想要借团儿来冲喜,那便是万万不能答应这门亲事的;如果是舒小公子出了什么意外,缺了胳膊断了腿,那也是万万不能应下的。”
“啊?”
冯氏一怔。
公爹的顾虑当然是有道理的,可他为何一开始只捡了好听的说,到现在才记起要提醒她?
他向来是有大智慧的,绝不是马后炮的人啊。
“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是因着一个很重要的关键。”
仿佛是看穿了她心里的疑虑,韦老爷子立刻解释道:“给你说舒家的好,是为了让你明白亲家母的苦心,晓得感激她,以后对她更为孝顺。而给你说舒家可能存在着的不好,是为了让你提前做最坏的准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来,那你便不会太受打击,失了分寸。”
“爹,你真是用心良苦。都怪儿媳愚钝,差一点就想岔了……”
冯氏不禁大感羞惭,面红耳赤道。
“无妨。”
韦老爷子笑道:“还有,你想过没有,如果舒小公子真的成才了,心大了,想要反悔了,那多的是撇清和拒绝的法子,他能全身而退,可团儿的名声就未必能囫囵了。到时候,对团儿来说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又道:“但如果团儿全然不知,那就不会有希望,更不会有失望。当然了,如果他肯信守承诺,那便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