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日本。

如果说黑子静也离开前那段时不时闹失踪(现在想来应该是忙交换生手续去了)的时间,对于一军而言是引发了小股寒流,大家平时注意点保暖,也就过去了;那她离开之后的日子,差不多就是全体搬去与南极企鹅做了邻居。

其实讲真的,倒也没什么变化。正如黑子静也所设想的那样,一个人的离去并不会带给团队太过大的影响。

至少监督教练还是那么严格,操练人起来简直翻脸不是人;作为队长,赤司征十郎同绿间真太郎、桃井五月在训练计划上的合作也愈发默契,风评更佳;至于青峰大辉、黄濑凉太和紫原敦等人,也不曾落下过进度,每一天的进步都是可以看到的。

事实上,一军也正是按照她希望的步调,稳妥、近乎完美地一步步向前迈进——只除了大多数人心头异样的违和感。

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不同于静谧安详,而是古怪的沉寂,甚至到了一种叫人无所适从、会不由自主微妙彷徨的地步。就好像你习惯了置身于鸟语花香的世界,却突然有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你丢到了小黑屋里去面壁思过,总是会难受不舒服的。

当然,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端庄严谨如绿间真太郎,是拒绝将黑子静也那家伙的聒噪赋予正面意义的。

……三百个熊孩子化作三路,一路笑,一路跑,一路拿着锤子敲核桃还差不多。还得是放在空荡荡的大礼堂里,有回音的才行。大概上帝在造他的时候,手滑把所有的才能都倒在“聒噪”这上头了吧?

没意识到自己轻轻哼了一声,绿间真太郎随手把定好的训练计划交给了队员,正欲转身去训练,却注意道对方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由停下步子:“有什么问题吗?”

“绿间、绿间副队,”那人瞧着训练计划单,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像是哭笑不得,又仿佛小心翼翼,斟酌再三了才委婉道,“最后一队相互练习的话,少了人吧?”

绿间真太郎想也不想地反驳了,“最后一队刚刚晋升一军,训练量稍少一些好有个过渡。而且老成员和新成员 one我都是按照上个月的名单,不会有……”话还未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的他,这番理直气壮的说辞蓦地顿住。

——有变化的,是有变化的。

“抱歉,是我的疏忽。”绿间真太郎沉默片刻,推了推眼镜,口吻如同神情一般寡淡,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不小心造成的过错,“麻烦请讲山田前辈编进最后一组吧。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告辞了。”他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因为一军有一个平时能全线拉低各项平均值的弹簧型王牌,或许是监督教练手下留情,或许是赤司征十郎等负责平日训练部分分配的人刻意纵容,这张不靠谱的王牌往往按照一军的最低水准、或者说最低记录经常被他刷新;所以只要有新人进组,大多都会让其以“陪练”的名义减少训练量。

……太失态了,竟然忘记了。

将胸口那股说不清的意难平归为对自己疏忽的责难,绿间真太郎深吸一口气,开始定下心来进行三分球的针对训练。其效果也十分喜人——十投六进,还有两个晃进去的。差不多是时候去二军回炉重造了。

停下投篮的练习,他抿紧唇角,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半天没有再动作。翠色刘海微垂,掩住了眼睛,教人瞧不清那神色。

出问题的并不是特例。

“小绿最近状态也不太对呢。”桃井五月低下头,圆珠笔尖在板子上点一点,望着名单中间的那个名字出了神,自言自语,“阿大和小黄倒是更喜欢闷头打球了,小紫的话,有赤司君就没问题,哲君……”她咬着下唇一时间没有说话。

沉默着、沉默着,像是突然恼了,桃井五月提起笔就往名单上那个名字戳,似乎是要拿这个名字泄愤。可笔尖临挨着页面,她却突然舍不得了,哪怕就是个白纸黑字的名字她都舍不得下手,只好气鼓鼓地在本子空白的地方乱涂乱画,“……大笨蛋!男孩子全都是大笨蛋!最讨厌了!”

路过的黑子哲也被无辜牵连,下意识抬起头看去。桃井五月又委屈又气的模样映入眼中,他定定看了两眼后,握紧口袋中被体温蕴热的手机,又继续自己之前被打断的计划,悄悄放轻步子溜出体育馆,没有惊动任何人。

躲在无人的角落,黑子哲也慢慢地拨通早已熟记于心的那串数字。

昨天在被樱井老师告知黑子静也生了小病之后,向家中隐瞒了这件事(黑子静也的特殊体质,家里人是不知道的),黑子哲也就立马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在漫长到折磨人的无人接听后,电话终于被接通,可那一端传来的却是来自陌生少年温润有礼的日语问候。

对方自称冰室辰也,简单交换了信息和建议的电话时间后,黑子哲也本就打算挂断电话了。可那人却用三两句话让他改变了心意,选择用邮箱继续沟通——或者说,合作。

【那个孩子总是在哭呀。】

【每次在街头篮球场看着我们打球的时候,就像蹲在角落里的小动物一样,露出又怀念又委屈的样子……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

【能够威风地救了tiger的孩子,应该是闪闪发光的吧?那双眼睛被蒙尘的话,真的是太可惜了。阿历克斯也是这么认为的。】

电话被秒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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