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张嘴刚要回应,他忽然又变了,似乎很害怕她的回答。
“四郎累了吧?累了就暂且歇着。你说的对,反正也不急在一时。被褥都已经准备好了,令堂令妹那边,我会让人去打招呼的,让她们放心。有爷在,没人敢再欺负你,谁都不可以。”
听着这番体贴入微的话,若萤非但没觉得安心,反倒更加郁闷了。
小侯爷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的人,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示好罢了。
好好的大男人,却要委屈成这个样子,这都是她的罪过。
一旁的婢女过来撤下了饭菜,换了专职栉沐的婢女近前来,领着若萤去沐浴。
穿过饭厅,就是客房。屏风之后安置有浴桶。
因为下雨,夜提前到来。
四下里燃起了烛火。隔着丽锦屏风,虽看不清隔壁的事物,但却能辨识得出大概的轮廓。
曲线毕现、隐隐约约,这种感觉更加能够助兴增趣。
若萤慢慢地解开衣衫,暗中咬牙切齿。
两个婢女鹄立在侧,抿着嘴儿偷着笑。不时投过来的眼神大胆而灼热,足够烧开一锅开水了。
若萤就有一种待宰羔羊正准备刮洗褪毛的错觉。
“你们两个,出去。”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轻易示人。
婢女们愣了一下,没有动,眼睛却投向屏风方向。
“四郎的话就是爷的话,去吧。”
梁从风衣衫松散、玉肌半露。一只脚支在罗汉床上,手肘撑着雕花炕几,一手执银酒壶,一手擎杯,自斟自饮,孤芳自赏。
婢女们互换个眼色,嘴角噙笑,牵手离开浴室,唯恐走的慢了,会妨碍到什么好事儿似的。
若萤梗着脖子,将屏风之外那个悠哉游哉的人骂了个千疮百孔。
春心未死,春情荡漾,再配上花酒三盏——这样的氛围如何叫人放心!
“侯爷是打算帮小人擦背吗?”也许那人正有此意也说不定。
吃酒的动作滞了一下。
若萤几乎能够听到某人的人正在雀跃奔跑。
“四郎的话,得反着听才对。”
有那么一瞬,梁从风确实是激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地,他就了然地笑了:“爷生来就没学过怎么伺候人。要爷帮你擦背也成,作为礼尚往来,你也得帮爷按摩按摩身子。这样的话,四郎大概才不会觉得吃亏,对吧?”
若萤嗤笑了一声:“并不是吃亏与否的问题。小人出身草莽,干惯了粗活儿,怕出手无状,弄伤了侯爷的细皮嫩肉。届时,可就真的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说的也是。”轻笑中的惆怅若隐若现,“爷可没忘记,当初险些被你戳个血窟窿出来。”
撩水的手卡在了半空。
习惯于追忆往事的人,多半都是纠结的性子。一不小心就会捡走偏锋,好像螃蟹一般,遇到危险,要么故作强悍,要么就会钻进沙子里黯然神伤。
应付这种人,尚需小心谨慎。一句话、一个字说不对,就很有可能惹翻他们。
“当时少不更事,还请侯爷见谅。”
一边没话找话,一边支这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就怕他一时心血来潮闯进来。
看到她的女孩儿真身不打紧,倘若就此纠缠不休,岂不叫人烦躁!
“无妨。”他难得的宽宏大量叫人半信半疑,“爷不生气。后来爷想通了一件事,你知道吗?爷就发现,不管四郎做过什么过分的事,爷统统可以不生气,好像也气不起来。就觉得四郎那么做,都是理所当然的,四郎就该是那个样子。四郎要是跟其他人一样,就不是四郎了。爷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生出那么多的烦恼来……”
明明察觉到是个坑,可若萤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自说自话。
“侯爷烦什么呢?”
八成是庸人自扰。
“烦你呗!以为不会再见,结果却一再相见。以为只是偶然,不料却似是注定。烦你瞅着老实巴交,结果却牙尖嘴利一肚子弯弯绕儿。明明是很好玩很好逗的年纪,却比泥鳅还滑溜。烦透了,就想爷这是何必呢?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想要忘了你,结果反而记得更清楚。清楚到每根头发丝没日没夜地在眼前晃悠。烦你和讨厌的人混在一起,结果你还真跟他搅和在了一起……爷有时候真想掐死你,你知道吗?不过那么一来的话,就真的不好玩儿了……”
“哗哗哗”
“哗哗哗”
“其实,爷不相信你真会看上他。他能给的,爷照样能给。他不能给的,爷也能给得起。就凭你刚才分析的那件事,爷相信,你也没有那么偏袒他。要是当时你在场就好了,现场揭穿他的小伎俩……哈,你说的对,爷就是喜欢看他倒霉出丑,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妙了……”
“侯爷,你从前有喜欢的女孩儿没?”
她严重怀疑,这男人缺爱。
小侯爷走了。
突然就拂袖而去了。
若萤坐在床边,头上蒙着大手巾,好半天,眼睛都没转一下。
侍寝的婢女进来,抱着两本书请她过目。
若萤接过书,顺手放在身边,对上婢女小心翼翼的眼神,道:“这儿没事儿了。我没有起夜的习惯,也不用坐班。你去做你的事好了。”
婢女感激地望她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若萤蹬掉鞋子,翻身钻进被窝里。抓起一本书看了看,见是一本闲书,有个很香艳的名字,写的是陈腐老套的寒窗苦读一朝金鸡题榜的故事,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