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蒲掂掇着她的心思,问:“又怎么了?姐姐高兴的时候还真是难得。你说你活得有多累!”
“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叶氏忧心忡忡,“苏苏过年就该说亲了。她二舅眼看着奔二十了,亲事还没个影子。叶家可全指望着他这根独苗呢。我不愁?这些事儿我不打算,你替我打算?”
“要为这事儿生气,实在没必要。咱就这个家境,找个差不多比咱们好一点儿就成。真要咱入宫做什么夫人女官,咱也没这个底气不是。”
香蒲倒是很乐天。
“你以为我为这个生气?”叶氏气哼哼地,“这家怕是要败了。好的时候,没咱什么事儿。一旦倒了,咱就要跟着倒霉。我气这个呢!”
香蒲就知道是早上请安的时候,定是出了什么新闻。
叶氏咬牙切齿半天,才终于决定说出来。
“好好的闺女,非要送去给人家当丫头,一个二个的,还都乐得什么似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门出,没办法。”
香蒲咬着手指头呆了一会儿:“这么说,那事儿是真的了?”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从五姑奶奶回来,一个传闻就跟着传开了,说是五姑奶奶要收人,收年轻漂亮又机灵且身家干净的姑娘,准备培养了来做管家。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反正下头的丫头婆子全都闻风而动了。
在大家眼里,济南城显然比合欢镇更有吸引力。
人都喜欢往高处走不是!
“一举数得,怎么不干?没听说吗?全都安排好了。冯家那头都已经来信了,一百二十个愿意。多不过月底,济南那边就来人领。鲁王世子大婚是下月二十二,用人就在那前后。”
香蒲酸溜溜道:“好啊。这要是成了,一家子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合欢镇怕是都装不下了呢。”
叶氏默了片刻,恨声道:“好?祖宗八代的脸都给丢尽了。这跟卖闺女有什么不一样?你说!”
“当然不一样。卖的钱能一样多?”香蒲振振有词。
“一个下作的奴才,既然跑了,就一辈子别回来了。得了三分颜色,又是婆子又是丫头地,回来显摆。当老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次索性连孙辈都弄去一起当奴才了,我活了这把岁数,真是长了见识了,好,真好!”
香蒲扁扁嘴,各种羡慕嫉妒恨:“就是!什么管家,管再多庄子,也还是个奴才命,为了那点东西,连子孙的前程都不顾了。”
“前程?你看看眼皮子下面,倒是一方大户呢,家里可有点读书人的气息?”
香蒲挑眉:“怎么没有?不是有个二爷吗?那可是中举做大官的材料呢。全家人跟供财神爷一样地供着,要是考不出个名堂,换我,还不得臊死!”
“中举不中举,终究赏钱给不到咱门上。”叶氏从炕头上拉过围裙围上,回头叮嘱道,“这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别管。”
“我脑袋被门夹了吗?坏人好事?活腻了吧。好歹我也是老太太一手tiao教出来的,连这点眼力劲儿也没有?”
给当成孩子一般训导的香蒲,忿忿不平。
“难说。”叶氏讥诮道,“养个孩子傻三年,你这都傻了多少年了?你自己不知道?”
香蒲瞪大眼睛:“我傻?爷都说我聪明着呢。”
“你跟谁比不好,跟他比?半斤八两,没有最傻,只有更傻。”叶氏一边说着,一边朝窗外努努嘴。
香蒲会意,小脚溜轻,屋里屋外查看了一圈,回来摇摇头。
“萤儿弄不好真有问题。”叶氏开门见山,“怎么办?”
这下好了,不但大房认定萤儿“特别”,经过五姨娘这么一喊,二房怕也要把萤儿看成“怪物”了。
这个名声要是传出去,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谁家愿意娶个“神婆”做媳妇儿?
香蒲显没有这种顾虑:“姐姐真相信,她能看见些‘那个’?”
“不然呢?你说她像是在说谎吗?为什么说谎?没理由的。这么大孩子,你也见过不少,都是说过就忘。哪像她!”
说得她都要怀疑杨钟若英的头上真的有东西了。
小孩子阳气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不算稀奇,只是这种事儿能不能别出在自己家、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接受不了别人用异常的眼神看待三房。
“姐姐打算怎么办?亲自问问她?”这是香蒲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叶氏摇头:“她够呛能说。”
“那要不,趁她睡着了,给她吊吊香?”
看看是谁在暗中捣鬼,不管是钟家的祖先,还是路经的游魂,找出来,烧香施浆发付掉就好了。
叶氏正要开口,院子里忽然想起若萌欢喜的叫嚷声:“娘,娘,娘你快看,二姐抓了一只好大的野鸡!”
这事儿貌似不小。
叶氏和香蒲赶忙走出屋子,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只还在乱扑腾的野鸡。
若苏姊妹几个围在边上,笑逐颜开地。
野鸡是在菜地旁边的水沟里捕获的。
每天早晚,若萤都会拿菜园地头的草垛当靶子,练习射箭半个时辰。今天经过水沟时,听见有野鸡在“雊雊”地叫,她就存了个心眼儿。仗着手底下有两下子,抓住机会,一箭穿身,居然就射中了。
“你说你这孩子!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叶氏一边含笑嗔怪着,一边吩咐香蒲去厨房烧水,准备褪毛破肚。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