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嫌她啰嗦,对朴时敏来说,这样的絮絮叨叨反而才是莫大的安慰。
而且,今晚程二姑娘也在场。万一她哪根筋不对了寻过来,难保她不会骚扰他。
解手没有耽误多少工夫。
走出茅厕,若萤搓搓手,跺跺脚。正待要穿过假山,侧上方的回廊里忽然飘过来匆忙的脚步声。
紧随着那串脚步的,是冯恬的软语温言:“是二爷吗?”
“是我。”
脚步声顿住了,钟若芹不无诧异地做了回应。
“怎么没人跟着二爷?这么黑的天,也不打个灯笼。”
钟若芹忙道:“不要紧。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我也是。”冯恬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才刚真的给吓到了,亏得李医生在。”
“嗯。”
“小孩子就这样,一时看顾不到就会有危险。我家兄弟小时候就这么着的。眼睛得时刻盯着他,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现在想起来,真真有点辛苦呢。”
“是。”
冯恬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两个人在昏暗中,久久伫立。
暗处的若萤不由得怀疑,那两个人是不是在观天看星。但是今夜阴天,到处乌漆抹黑的,分明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时候她要是现身,依着冯恬的脾气,十有八jiu会怀疑她是在偷听。
而实际上,她才没有这份癖好呢。
若萤有些不耐。
就在这时,忽听冯恬幽幽问道:“程二姑娘他们,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吧?”
“嗯,好象是。”
钟若芹的口气让若萤不由得怀疑,此刻他已经紧张得鼻尖出汗了。
“不住一宿,明天回去吗?反正也不是很远。”
钟若芹道:“不知道呢。”
“到时候,二爷不去送送?”
钟若芹微微笑道:“要送就送,不过应该不用吧?”
家里有那么多仆人,况且程家也不是外人,哪里就需要他顶风冒雪去相送。
冯恬轻笑道:“二爷真是的,说不定二姑娘想让二爷送一程呢。”
钟若芹便默了片刻:“这些事,我娘会安排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冯恬尴尬地笑道:“我只是觉得,二爷和程家到底是亲戚,这种事,自然要跟对别人亲切一些。”
钟若芹却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言辞颇为庄重道:“这种事,自来有家中长辈操持。做晚辈的只管听着就是。”
说完,他就以“离席太久无礼”为由,匆匆施了一礼,穿过走廊折进了花厅。
“姑娘,二爷好像不高兴了。”含笑悄悄道,“你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程二姑娘就完了。他那个脾气,你这么拐弯抹角的,反而更加问不出什么来。”
冯恬不语。
含笑忍不住又问:“姑娘,你忽然问二爷的亲事做什么?好不好呢,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冯恬喃喃道:“确实,没什么关系……”
所以,她的存在才会如此可悲。她不止一次怀疑过,一旦自己不在了,再也无法利用她来赚取好处的父亲及冯家人,会不会为她伤心难过?会不会怀念她?
亲生父亲尚且如此冷漠薄情,遑论别人!
若萤暗中皱眉不已。
冯恬的表现委实有些怪异。为什么她会在意钟若芹的婚事?不想钟若芹选择程二吗?为什么?
冯恬与程二貌似并无矛盾,两家也没听说有利害冲突。这种婚姻大事,就像钟若芹说的,由父母作主,为人子女的只管接受就是了。
莫非钟若芹说不愿意,大太太就能放弃程家?
何况,大太太也乐见钟程二家再度联姻。程家没有儿子,程家老两口可是早有把家里的油坊送给小女儿作陪嫁的打算。
再说程二。这姑娘的模样、行事都不错,至少比冯恬强,是个有胆有识、上得来席面、当得起家、顶得起梁的。
就有三分傲气,也是正常的。小康的家境、宠爱的父母,哪样不比你冯恬好?
再说这件事,似乎大家都在考虑钟家的利益,就没人关心程二的想法吗?看她平日里对钟若芹,似乎没有多么特别。
不说别的,要真是心里有钟若芹,何至于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朴时敏那般念念不忘?
在若萤看来,钟若芹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一个秀才而已,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天只知读书写字,对父母兄长一味地唯唯诺诺。
嘴上说的好听,凡事由父母作主,似乎很懂得孝顺。其实换个角度看,这难道不是毫无主见、随波逐流的表现?
钟若芹对自己的终身做不了主,但是程二不同。在程家,她可是说话很有分量的,程记油坊还指着她打理呢。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鶵竟未休。
冯恬自己对自己的终身很介意,但不表示程二也有同样的危机感。
前者成天闷在屋子里,只知道对着镜子伤感自己脸上的伤痕,而这个时候,程二也许正在门店上与南北的客人斤斤计较、高谈阔论。
不能比、也无从相比。
所以说,若萤觉得冯恬的那点小心思委实有些可怜又可笑。
自己不想法子改变自己,光知道嫉妒别人,有什么用?
钟若芹若是不选别人,难不成选她就对了?这怎么可能!二人可是姑表兄妹呢!
若萤暗中微哂。
虽然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