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暖花开,杨柳匝道、高槐萌绿,水中游鸭欢唱、墙外李白桃红,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唐氏紧紧携着叶氏的手,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与欣慰。
一旁的李祥廷却早已经是抓耳挠腮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了。
一路之上,他所想念的惟有若萤一个。好不容易熬到了地头,跟着见了许多的人、作了无数的揖,眼珠子都转疼了,都不见四郎的踪影。
这不由得令他心急如焚。
他的眼睛里只有若萤,却不妨他的这些小动作都给若萌看了去。
见他坐立不宁、心不在焉,恁大的一个人,却一副猴急的孩子气,若萌终于忍不住莞尔了。
背人处,若萌悄悄问他:“二哥哥在找四郎吗?她住在山上呢。”
唐氏耳朵尖,便问叶氏:“我看家里的房子不少,怎还要住在外头?”
叶氏与她知己,因此丝毫不做隐瞒:“心事多了,狡兔三窟。我们这个啊,不多不少正好有三窟呢:家里,山上,药局。要找她的话,不外乎就这三个地方。”
当先就将若萤在药局做蚊香的事儿说给唐氏听。
“这么说,这事儿是四郎的主意?”唐氏笑道,“我就说,柳家那孩子一看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几时学会做生意了?敢情都是给四郎催的。”
顿了一下,又道:“他就跟他娘一个脾气,听说也是个目无下尘的。我还道能一个朋友都没有呢,结果倒是跟四郎好。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见叶氏不语,唐氏就明白她所谓何事。但当着众人的面,有些旧事实在不便提及,遂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这个不着家,不怕惹事。我们廷哥儿一宿不着家,我就一宿合不上眼。不是怕他给你作业肇事,就是怕给人当枪使。”
李祥廷不禁涨红了脸:“娘!”
若苏几个假装没听到,只管垂着眼,忍着笑。
“你去吧。要干什么赶紧地。看你那磨皮擦痒的模样!”唐氏白他一眼,挥挥手。
李祥廷顿时眉开眼笑。当下问明了上山的道路,伴读也不用,一溜烟出了门,扬鞭策马直奔芦山而去。
六出寺。
若萤正在禅房内写字,一边的朴时敏手执一本棋谱,正看得神魂颠倒。
忽然一阵喧哗夺面而来,还没等若萤回过神来呢,就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被卷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二哥?!”
“如假包换!”
李祥廷的笑声穿透胸腔,如春雷滚滚,震得她的耳朵都有点疼。
“终于见着你了!想死二哥了!”
若萤憋着气,等他的兴奋稍微落下来,方才挣出他的拥护:“不是一直有在写信吗?”
这个人,还真是性情中人呢,喜怒哀乐就能这么热烈,简直叫人无法躲避无力抗拒。
李祥廷睁大眼,正色道:“那哪能一样!光看着猪跑,怎么可能知道猪肉的香味!”
若萤给逗笑了。
这时候,李祥廷才注意到朴时敏的存在。两下子才一照面,李祥廷脱口而出:“朴兄胖了啊。还道下面的生活不习惯,能瘦成闪电呢。说实话,你这个样子,倒比在府城的时候要好看些。你照镜子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吗?”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朴时敏就变成了一只刺猬,浑身毛刺都立起来了。
及至听了他的这番话,到底也不知道是表扬,还是嘲笑,朴时敏的脸就跟抹上了百草霜似的。
若萤知道他脾气古怪,较起真来敢拿绝食威胁人,实在不是个好将就的。因此,她赶忙拉着李祥廷往外走,说要带他四处看看。
“我正想写信跟你说呢,附近有好大一片地丁花,这个时候正好能赶上开花。金灿灿的一眼望不到边,那叫一个香。前些天,静言还过来挖了不少回去做药。再等一阵子花谢了,漫天都是飞絮,就跟下雪一样壮观。要是在林子里走一趟,眉毛头发全都会变成白的,倒也有意思的很……”
李祥廷连连点头:“那一定要看。认熟了地儿,说不定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看你。”
“姨妈她会允许?”
李祥廷老实说道:“跟别人可能不行,跟四郎就不一样。我娘是宁肯信你,也不信我。”
“艾清知道你来这边?”
李祥廷一下子就卡了壳,好半天才道:“年前他病了一场,性情就变得不大一样了。成天神出鬼没的,我这都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他了。过年期间也没看到他。那天我娘还专程去他家了,陈伯母只管哭,到底也不肯说是怎么回事。哪能没事儿?我就是这么外向,也不像他这样,出门去,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这叫什么事儿嘛……”
“你跟他吵架了?”
“没啊。”李祥廷很无辜地摊手,“跟以前一样。”
若萤便没有再问。
她在想,或许是陈艾清的叛逆期到了,又或者是他又结识了更加投契的朋友。
那个人并不笨,该做什么、想做什么,自己应该会有分寸的。
“你们这次过来能住几天?”
走到后门的时候,若萤停顿了一下。
因为地处背阴,往下的十几级石阶上遍生苔藓,十分湿滑。她要看着李祥廷走路,免得他粗心大意滑倒。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能住几天,就住几天。”
同样出于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