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廷稍感安心,自言自语道:“是的,千万不能让世伯他们知道。我一定要把一个完好无损的艾清带回家去……”
言下已是哽咽酸涩。
若萤便朝静言递了个眼色,让他想法宽一宽李祥廷的心,而她则走进屋子里,吩咐腊月:“我跟陈公子说句话,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要进来。”
腊月答应着。临出门时,看看炕角好整以暇、并无回避之意的朴时敏,不放心地叮嘱道:“四爷,小心!”
他真害怕陈艾清会突然发作起来,伤害到自己的小家主。
若萤点点头,目光沉静而笃定。
陈艾清蜷缩在炕角里,阴沉沉地盯着若萤,似乎浑身长满了尖刺利牙。
“若萤,这里来。”朴时敏赶紧拍拍身边的空位置,“不要靠近他,好臭……”
这话大是侮辱人,但是陈艾清却置若罔闻。
若萤跳上大炕,盘膝而对,静静地端详着他。
“艾清,你还记得我吗?你还在等你的馄饨吗?为什么你会那么喜欢吃馄饨?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这几天发生的事,你知道不?还能记得不?以前的你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的你又是个什么鬼样子,你知道不?”
陈艾清轻蔑地哼了一声,别转了脸。
“你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可是你却下不了决心,到底拒绝不了毒瘾发作时所带来的快感,飘飘欲仙、想什么、来什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听说过‘罂粟’这种东西吧?你已经中毒了。再不回头,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一旦世间没了“陈艾清”,陈家会变成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陈夫人是否还能够生养,这是个问题;能否承受得起丧子之痛,这又是一个问题。
陈家的几个庶出的女儿一旦出嫁,会否因为娘家没了靠山而遭到婆家的轻视与欺侮,这很难说。
陈指挥使要怎样在同僚面前行走,要怎样承受别人有意无意的嘲笑,这都是问题。
“你不能这样下去,艾清。你是登州卫指挥使唯一的嫡子,是家之顶梁、国之砥柱,不能就这么屈从于一碗有毒的馄饨。就算你想得过且过,我们也不会允许的。我,祥廷,静言,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你可以戒除毒瘾的,相信我。”
陈艾清盯着墙上的一点,目光涣散,形同出窍,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她的话。
朴时敏却已经不耐烦了,低声嘟囔道:“管他做什么,总归都免不了一死。早死早托生……”
“你闭嘴!”
若萤咬牙切齿。
朴时敏吃了一惊,旋即委屈地垂下头去,在炕上画着圈圈。
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为什么要斥责他?
要不说,无知真可怕。世上的人,谁是不死之躯?
早死晚死好死横死,都难逃一死,这是生来就注定了的结局,为什么不能明说?
当他是在诅咒么?用的着么?他又不是鬼差,到处掠人性命以充任务。
所以说,若萤不要跟这些俗人混在一起。混久了,再聪明的人也要变傻、变痴。
若萤揉了揉太阳,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问对面的人:“戒毒的过程会有些漫长,也会有些难受。但是我保证,只要你够坚强,就一定可以扛过去。你也想回到父母身边,想恢复你陈公子的体面光鲜吧?”
陈艾清抬起头,凉凉一笑中,依稀还有往日的深沉:“钟若萤,你又想玩儿什么花样?你不会真当我傻了吧?你真以为我忘了你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筛子心眼儿?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你的事儿,小爷我没兴趣。小爷的事儿,你也少操心!”
若萤不以为忤。
开口了就好,就怕打死不说话。
她朝前蹭了蹭,膝盖抵住了对方的:“你是说过,可我好像没有答应。你也不用这么气鼓鼓地,你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艾清,其实你是嫉妒我的吧?”
像是一把攥在了七寸上,陈艾清的狭长双目霍地瞪圆了。
若萤了然地笑笑:“其实,这个问题大可不必纠结。只要艾清你继续沉迷于毒品,什么嫉妒、不甘,统统都会不复存在。你不也已经体会到那种忘乎所以的感觉了吗?父母为谁,兄弟为谁,明天会怎样,生死又如何,统统不用再纠结了。想什么,就来什么。上天入地,成仙成魔,都可以自己说了算。呵呵,艾清,这驱神役鬼的能耐,你比我们时敏还厉害呢……”
陈艾清紧抿下唇,胸脯剧烈起伏着,倒想要吞了她一般。
若萤就知道这激将法起效了:“其实我对你,也是十分不服的。家世背景也好,个人禀赋也好,都是我这一介平民只能望其项背的高度。我也曾想象过,假如没有艾清你,就我和祥廷两个,该多好!我说什么,他都会听。你不知道吧?我只要说中或者是做对几件事,就能将他的心牢牢拴住,让他对我心悦诚服、言听计从……”
今天的钟若萤,已非昔日阿蒙。她已经有了坚实的靠山,手中握有一把可以利用的关系。
“陈大人喜欢我,这个,你不能否认吧?冲着我跟李家的关系,你说,我要是厚着脸皮,请我姨妈姨丈作保,恳求陈大人收我为学生,或者是认作螟蛉子,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呢?我想,我可以延续陈家的光荣。这种事,是相互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知道吗?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