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呢?大概能有几成把握?”
“就凭着那篇《时弊论》,取个孝廉绰绰有余。”
“你知道吗?考六艺,哪样我都不怵。”
“是。”
“御”的水平尤其高超。估计他的多宝至今还心有余悸呢。再见面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惧怕她而给她跪倒,感谢她当年的不杀之恩?
“乐的话,可能还差点儿……”
似乎是心情有所好转了,她竟然开始同他谈论起学问来。
他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
“如果突击补习个把月,大概也能应付过去。好歹,我也能拉上几首二胡。这七根弦能比两根弦难多少?是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实在不行,就下点血本,请个靠谱的老师,从头矫正一番,相信也能事半功倍……”
给她这么一说,感觉天底下似乎没有什么难事儿了。
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此人的自信心之强超乎寻常?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精气神并不让人讨厌。
很难再见到这样的人了,浑身充满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和光明,能把每一天都过得精神抖擞、生机盎然。
每一天、都不许虚度,需要的不光是折不断的脊梁,更需要明辨是非的眼睛,和趋吉避凶的应变之能。
而这些,四郎全都运用得得心应手。
“四郎的话,没问题……”
“世子金口,说没问题,那一定没问题。”
突然的凝重让他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貌似、她有意要拿他这句承诺做文章?
有他的“金口”,有他“作保”,无论如何她都会“马到成功”?
这岂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来说去,她的目的还是科举!
“那个……”得想法子绕开这个话题,“你说汤药里有猫腻,不会是蒙的吧?”
记得她只是舔了一口、嗅了一下。唯一喝到嘴里的那一口,最后全都强行哺给了他。
他不能确定,到底她有没有在诈他。毕竟,她心眼儿一向不少。
若萤瞟了他一眼,微哂道:“人人都知道我和静言好,你以为、我和他形影相随这么多年,都干了些什么?我们静言可是很好学的。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世子不会不懂吧?还有一句耳熟能详的,叫‘兵不厌诈’,世子也应该听说过。”
“……”
果然。
“世子?你生气了?”
“……”
哪里会生气呢?虽然给诈到了,但是通过这件事,却让他更加地贴近她的心了。
知道是计却不予躲避,是他心甘情愿,不是她的过错。
“世子,你近来是不是长胖了?还是我身子太虚的缘故?怎觉得这么吃力呢?”
想让他起来就明说,拐弯抹角的也不嫌累。
其实,自己何尝不知,眼下二人的姿势有多么地不雅、不妥。但是,他就是不想起来怎么办?
真想就这么睡过去,无梦到天明……
“世子,待明天见过了二舅,我就想出府去。外头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儿在等着呢。很多事,就怕迟则生变……”
“唔……”
“世子是个好人,世子府、鲁王府的每个人,都很好。很感谢大家长期以来的包容。包容我的任性,迁就我的怪癖。不过,虽然怪癖任性,可我没打算做任何的改变。你们将就我,也许是因为前一世欠了我,所以,这一世就以这种方式来做补偿。所以,我不会感激涕零,也不会诚惶诚恐。佛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世子以为呢?”
“杜先生那头若是追问起来,世子只管不用理他!非要知道结果的话,告诉他,就算他习惯了高看自己,也请不要低估了别人。就说这是我说的。”
“好。”
“世子困了吗?让她们进来服侍你就寝吧。”
他摇摇头,乌发如瀑、兰香馥馥,半遮了她的面目。
“不走了……”
若萤侧耳听了听他的动静,无法判断这话是出于无意、还是有心。
“说什么呢……成家立室的人,哪能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关于这一点,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确实说过会跟他生孩子之类的话,但那是有前提的。
这是需要双方协商解决的事,不是其中任何一方所能决定的。
因此,他就有再多想法、再多yù_wàng,只要她说不,就无法进行下去。
呼吸窒了窒,身上的重压倏地消散了。
他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周身笼罩着楚河汉界一般的萧瑟。
若萤定定地看着他,就像是打量一件器物。
有好一会儿,她心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寂静之外,听到外头细碎的私语声。
这会儿,不知道福橘她们会有多紧张呢。
她扬声叫福橘。
后者应声而入,神情慌张。
朱诚的声音就在门外,火烧火燎一般:“怎样?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若萤端坐不动,手上拈着一根玉簪,俨然此间主人样,吩咐福橘:“世子念书念累了,今晚宿在哪里,尽早伺候着歇息吧。”
福橘不敢多看,垂眉上前去,指挥着两个侍女,一边一个搀扶起了似乎半睡过去的王世子。
“明天,舍下的人大概几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