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的日子岂能长久?就不为自己担心,后代呢?难道要他们继续重复这种与世为敌、苟且偷生?
“不管这里的人有多么善良,在外面人的心目中,你们都是强盗,是罪人。”
她不得不提醒对方。
小秋无所谓地笑了:“我知道。就算哪年打起来了,我们给抓了,也不一定就是死路一条吧?大当家说了,天塌下来他一个人顶着。他是主犯,我们全都是被逼的。只要咬定这一点,官府就不会过分难为我们。”
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过,大当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一定能保护我们,给我们一个长久安宁的生活,我们每个人、都相信他。”
她目中光彩熠熠,看得若萤瞳孔紧缩。
她明白那种光芒代表着什么,是矢志不渝的誓死相从,是同甘共苦的无怨无悔。
老鸦山的首脑孟仙台,在这些随众多心中播下了种子、撒下了阳光,给了他们理想中的世外桃源,更让自己成为了一座神祉,□□地矗立在每个人的心中。
单凭能言会道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光是要满足那么多人的、最基本的生存要求,就是一项巨大而劳神的工作。
吃饱,穿暖,有病可医,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天灾,人祸……
作为这一个大家庭的家长,孟仙台若无过人之处,决计笼络不住世间最善变的人心。
蛰伏在心底的好奇与好胜,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给你这么一说,我都想留下来了呢……”
这话,半真半假。
抛开是非正邪,她何尝不想成为孟仙台那样的人。开一方疆土,护四方黎民,建一个理想化的邦国,让生活在其间的人,有更多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互助互敬、守礼知法。当百年之后,盖棺论定,能得一“善”字,则此生足矣!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在传闻中万恶的孟仙台身上,或许有着能够启悟她的东西。
若萤微微笑了,那神情温和无害,深深地感染了小秋。
“这些话,但愿四叔也能听到。”
山贼不是凶神恶煞,不会虐待俘虏,这种话是真是假,姑且不论,至少能够让人稍稍安心一点吧?
倘若真如小秋所言,四叔的安危倒不必过于担心了。
小秋的反应证实了她的这一猜想。
“四郎,他们抓你,也是为了钱么?”
一个“也”字,给出了若萤想要的。
还好,目前为止,四叔还算安全。
当然,她是不会将这份心思表露出来的。
倒是小秋,见她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很是有些同情:“他们一向都这么着。跟外面的人说,是这些人欠了钱,其实谁不知道?只不过这种事儿谁撞上谁倒霉。也就是有钱人才会摊上这种事儿,真要是一般的人家,为那三瓜俩枣,谁会傻乎乎地费这么大劲儿?”
“这么说,这里就是关押人质的地方?”
没有血腥味儿,没有暴力遗留的痕迹,这种惩罚显然太轻了,不过,拿来吓吓人质还是可以的。
小秋点点头,再次肯定了她的猜想。
“我四叔呢?他也在这儿待过?”
小秋道:“四老爷的情况不大一样,可能就数他在这儿住的时间最长。大当家说,山里不留吃白饭的,就把他打发去干活儿了。打石井,打石头。”
若萤吃了已经:让四叔去打石头?就他那副身子骨,吃得消不?那还不得天天抱着石头哭啊?
不过,转头想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当初的宝山会一案,那些违法者最后不也是被打发去干苦力了么?
“四叔近来可好?”
她想了解最近的情况。
小秋满不在乎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等拿到赎金,自然就把人放了。一直都是这么着。”
她忽然想起眼前的一个问题:“四郎,他们想要多少钱换你?”
若萤苦笑道:“不瞒你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钱。”
“是跟钟家要么?他们肯出这个钱不?”
毕竟曾在钟家生活过几年,小秋对那个出身地相当介意。
“是啊,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如果交不出钱来,他们会不会卸掉我的胳膊腿儿作为惩戒?”
小秋便不吱声了,定定地瞅着她,神色阴晴不定,看得出有明显的犹豫。
“不会要人命,但会给人留个教训,是么?”
要统辖一方百姓,光靠仁慈善良是不够的,还得具备当断就断的狠辣手段与决心。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小秋支支吾吾左顾右盼,“以前都没什么事儿,反正,他们要多少给多少就对了……毕竟大家都要吃饭、要活命,对吧?”
作为强盗,以此为借口确实很具有迷惑性。但强盗终究是强盗,如果不能正确地认清这一点,势必将会在犯罪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若萤没有戳穿对方的谎言。很多时候,就是靠着这一点并不温暖的萤火,才能够坚持活到明天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终归这女孩儿与她无仇,她不愿意拆掉对方心中的那根梁柱。
“谢谢你,”若萤恳切道,“听姑娘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
起初,她还怀疑对方是别有企图,但听得这一番话后,确定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有点念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