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不至于,”听了她这一席话,叶氏终于不再犹豫,“听你的,娘去。”
若萤便问她打算穿什么、戴什么:“这些事,娘只管和姨妈商量,她会拾掇你的。”
“不用她,娘带了新衣裳。在家的时候,你姨娘说的,好料子不拿来做衣裳,怪可惜的,硬是拉了一匹出来,做一身就行了,那个败家娘们儿一气给裁了两套。回头我想想也是,等到苏苏出嫁的时候,也能穿穿。料子真是好料子,虽然喜欢,但还是有点舍不得用……”
若萤微笑起来。
料子确实都是极好的,不管是徐家送的,还是王世子给的,起码都是合欢镇上见不着的。
“我记得有一匹肉桂色花罗,正适合这个季节,除了拿来做衣裳,也没有其他的用处。趁着现在年纪正好不穿,等老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那些插戴,娘不要跟家里那样随意,也千万不要像咱家四太太那样,恨不能把全部家当都戴在头上。只拣几样大方的,金子咱用不起,银子太俗,就选珍珠、翠玉、珊瑚、玛瑙之类的。娘而今也不是寻常的庶人了,都是使得的。”
叶氏禁不住笑了:“你这不也懂得穿戴么?看你平日里,五冬六夏就那一身,娘还以为你分不清个香臭好歹呢。”
说到这里,她慨然道:“娘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全都是托你的福……”
若萤戏谑道:“怎么,娘这就知足了?后头哪天再给你讨个乡君孺人,你莫不是不想要?”
叶氏登时就吓了一大跳:“行了,现下这日子,已经很好了。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孝顺上进,娘就没有别的要求了。知足才能长乐,凡事,细水长流的才好。上一代的光华太盛,就会抢了下一代的福分运气,不好、不好。”
“娘的胆子也太小了。以往听说娘连长虫都不怕,半夜三更就敢一个人去看别人送盘缠,这些年是怎么了?”
“老了,不服不行。不能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一样了……以前那不叫胆大,是因为不会思前想后,所以才会行事鲁莽。就赶你说的,真要有那么一天,朝廷封赏,那也得先尽着老太太来。要不说你这孩子向来没上没下、随心所欲,娘是真的担心你会在这上头吃亏……”
若萤的面上依然挂着笑容,但话语中却殊无暖意:“娘才糊涂了呢。这种事,岂是三年五载就能办到的?弄不好就是十年八年。就算老太太有那个资格,那也得有本事能活那么长久不是!什么寿比南山?什么福如东海?从古至今,谁有过这样的造化?谁又曾见过这种事情?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不论是金钱还是名声,世人之所以会热衷于追寻这些东西,是因为这些东西拥有着超出生命限度的存在。这些身外之物的真正价值,便在于他们‘身外之物’这一层含义。
每个人都很清楚,一切终将归于虚无,所以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住那些可以在此身寂灭之后仍然留存于现世之物。但事实却是,很多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叶氏隐约察觉到她的不快,不由得有点紧张。
这种感觉,是旁人给不了的,是只有这个孩子才能给予的压力。
影影绰绰的,往往无需明示,便能真切地体会得到。
这孩子的喜怒哀乐,就像是被巨石包含在内的惊世美玉,一旦有光华渗出,便会引发骚动与纷乱。
就好像眼下,她知道这孩子不痛快,却无法确定这份不快源于什么、针对的是何人、何事。
出于安全的考虑,她本能地选择了迁就、顺从,以求息事宁人。
“这都是很远的事,想不到、就不要去费那份脑筋。倒是你姨妈还跟我说过一件事,你也留心着点儿才是。”
“什么事儿?”
“这次的寿筵,去的哥儿定不会少吧?你姨妈的意思,萌儿年纪也不小了,要能遇上个合眼缘的,也说不定。还有你们学里的,有那种差不多的,你多上点心,记得告诉娘,等娘再去跟你姨妈商量。你当年替你二舅看的那门亲事,就很好。只要家世清白,模样周正、没有坏毛病,就算眼下家境一般,也不怕。”
若萤郑重点头:“知道了。看来,还是姨妈想得周全。果然你们才是最知心的。”
叶氏不无骄傲地回应了一句:“那可不……”
话音戛然而止。
若萤从她的语气中品出了几分酸涩,怕引起她伤感,遂转移了话题。
“萌六那边,还不知情吧?娘打算告诉她不?”
叶氏便又吞吐起来:“娘也一直在盘算这件事。你说呢?”
“她还小。几时沉得住气了,再跟她说也来得及。这种事老早知道了,兴许会让她心存侥幸,从此不思上进了。不知道也没什么坏处,再过两年吧。”
“那行,依你。”
说话间,娘儿俩已经走到了二门门首处。
正当若萤告辞转身之际,叶氏忽然又叫住了她:“你这次去救你四叔,当真没吃亏?”
若萤拍了拍自己的臂膀:“就像是山中一日游。有二哥世子他们保着如果还吃亏的话,岂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放心吧,孩儿这条命,没那么贱。娘不信,等下问问时敏,他不会说谎。要不然,他一个短命鬼,为何要跟着我?人都是怕死的。”
叶氏胡乱地点着头,抓着她的手有点紧。
“娘还有什么嘱咐?孩子都信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