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朱昭葵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一刻,他无法准确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紧张、是雀跃、还是慌张。
仿佛无意中闯入了一片陌生地域、见到了从不曾想像到的景象。
覆盖在钟四郎身上的轻纱正一层层被揭开,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
这正是他习上刻苦多年,终于领悟到了技艺的真谛。
不知不觉中,他已浑身汗湿,一呼一吸间,心绪已跋涉了万水千山。
他甚至有些遗憾,遗憾自己竟错过了十多年,遗憾自己未能早一些与眼前这个人相识。
假如有假如,一切都将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世间事无所谓早晚,一切不过是缘深缘浅。
“……十三年前,在下刚刚降临人世。彼时,已经推算好一切的金玄恰好路经舍下。但是可惜的很,在下虽然是他苦寻多年的那个人,但却是个薄命的。这也是金玄后来告诉在下的,当时,他算出在下活不过八岁。后来,果不其然被他说中了。……”
说中了?意思就是说八岁那年她死了?
他紧盯着她,仿佛一错眼儿就会有别的什么东西自她身体里窜出来一般。
若萤掠了他一眼,自顾道:“当时摔了一跤,据说是磕破了脑袋,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家父母找遍了十里八村的所有医生,开了无数的方子、灌下无数的汤药,结果统不管用。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并不仅限于老人家……”
希望如篝火,终究会有熄灭的一天。
很快的,她就像是路旁缺胳膊断腿的土地神,被打心底里放弃了。
出于贫困,家里甚至不再替她寻医问药。
“在我们那儿有个说法,说小孩子八岁是个坎。家母后来告诉我说,她打算等我到生日。如果届时我依旧唤不醒,她就会彻底放弃我。其实,也不必她下什么决心,一个人若是长时间汤水不进,哪里还能活下去……”
“后来呢?”
不知为什么,越是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就越是怀疑她又在编故事诓他。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
此时此刻,他感到脊背生凉。
若萤轻笑道:“后来,在下就醒了。看到家人悲喜交加,在下当时颇为不解。因为在下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大梦……”
在梦里,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里出生、习。
在梦里,她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也见过许许多多的人。
她并不觉得那里有什么不好,反倒是醒来后,迷茫了好一阵子。看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遥远、陌生。
“那种感觉,既真又幻,倒让在下有些明白庄周当年的心情了。如果一切只是个梦,为何梦中的一切竟能在现实中畅行无阻?正如世子一直所疑惑的那样,那些经历和领悟,根本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该有的……”
因为对身边的一切感到恍惚,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很少与人说话,也由此给人留下了一个木讷呆傻的印象。
他显得十分紧张:“这么说,梦里的一切,你都记得?”
魂游方外、未卜先知的事例虽然极其罕见,却也并非毫无可能。况且,她的种种言行确实异乎寻常,难以常理来论处。
然则,这一解释倒是有些合乎情理。
但是,他在意的却不是这些。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是:在梦里,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究竟是谁?
出生于怎样的家庭?生活于怎样的环境中?
一个人的经历,必定会决定其脾性与心态。他要确定的是:一直以来,他在和谁打交道?
既然说她的种种行为,绝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行径,然则,她还是钟若萤么?
面对他的质询,若萤却微微摇头:“世子想知道的,在下也不甚了了。从前至今,在下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就像是出于本能,那些知识、常识乃至经验,似乎是生而就有的。如果非要一个解释,大概在梦里,在下曾经有过相同或类似的经历。
世间事,万变不离其中。待到很多年后,转过头去看往昔,是非对错、轻重高低,都是那么地明白清晰。而这种感觉,似乎是上年纪的人才会有的心态。这让在下也曾一度怀疑自己。但那又如何呢?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都是这具身体的自主行为。假如说在下不是钟若萤,但谁又能证明在下是其他什么东西呢?”
“……”
蝉声不绝,一递一进艰涩,如微风受困于炽热。
他已不知看了她多少遍,一度的,甚至怀疑她没有影子。
他的心里头就像是夜里翻阅志怪小说,魑魅魍魉穿梭、山精树怪出没,怀疑着、却也坚信着,惧怕着、也期待着。
他毫不怀疑,这种感觉最终会将他逼疯。
“应该不是在说谎……”这算是对她的肯定,仅此而已,“否则,金玄为何前后十几年,只巴巴地盯着你一个?这就是了……那次你遇险,看了那么多医生,开了那么多张药方子,通不管用,最后居然被朴时敏给唤醒了。当晚发生了什么,你可是知道?”
若萤摇摇头,满面歉意。
那晚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有朴时敏最为清楚。可是这些年来,凭她怎么旁敲侧击,那人始终未曾透露出蛛丝马迹,就好像忘记了那件事一般。
“救人不用药,却使用阴阳术。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本王恐很难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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