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再多言,快步走入房门。
客厅不大,铺着灰色的花岗岩地板,一张圆形的可折叠式餐桌旁随意放置着几条圆椅,没有沙发,一架老式的白色三叶电扇,作为天花板唯一的装饰品,高高的垂挂在上空,由于一个冬天没有运转,看起来满是灰尘。房间极不通透,尽管是大白天,阳光依然照不进来,只有一盏灯管微微泛黑的长管白炽灯散发着凄白的光,勉强照亮了简陋的一室一厅。
死者身处卧室,尚未走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原以为历经荷花池浮尸、礼堂吊尸、徐家村腐尸,我已能坦然面对任何尸体,可当下我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见到尸体的一刹那,胸口蓦地一闷,双脚差点站立不稳。一个女人,穿着印有“xx川菜馆”字样的工作服,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瞪的老大,面孔极度扭曲,脖颈处银光闪闪,一根根细小的针头刺透皮肤,向四面八方绽放,如一个拳头大小的仙人球。鲜血汩汩的冒着气泡,不停的从嘴角满溢而出,沿着腮边蜿蜒而下,不知是吞针时扎破了嘴,还是喉咙根部鲜血倒流。
她的右手小指齐根斩断,殷红的血液打湿了大块被褥。惨白的断指远远的坐落在床尾,有种异样的干净,简直没有一丝血污。一想到它曾被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啃咬过,胃部不由的翻江倒海,赶忙快步逃出房间,对着墙角一顿干呕。
等我回过劲,再次入屋,一安、王朔、石磊已经出了卧室,此刻正齐齐的围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虎头虎脑,灵气逼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粉嫩的小脸肉感十足,简直可与那画像中的仙童媲美。他的左侧站着一位身穿运动套装,体态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想来就是虾米提到的绰号“李老板”的警员。
面对三个大男人的询问,小男孩显然有些紧张,嘴巴一瘪一瘪,十分委屈,似乎想哭又不敢哭。
“小朋友,你叫什么?”换上一张善意的面孔,我尽量笑的亲和无害。
“小宝。”
“小宝乖,告诉姐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勾手指,勾手指,骗人的人要吞千针,切掉小手指。”
小男孩轻声嗫嚅,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妈妈说谎了,所以要吞针?”
一安的声音突兀的在我身后响起。
小宝低头愣了半晌,正当我以为一安的问话太过直接,吓到小宝之时,他猛抬头,朝众人咯咯一笑,举起了小手指:“撒谎的人要吞千针,切掉小手指,那样妈妈以后就再也不会骗小宝了。”
边说边把他那肥肥的小指头伸到我面前,似乎要与我拉钩。心莫名的一个战栗,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我,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在一个五岁孩童天真无邪的动作下,居然萌生了惧意。
正当我局促的不知所措,一安突然向前一步,一把勾住了小男孩的手:“哥哥跟你勾手指,小宝想与哥哥约定什么?”
石磊、王朔被一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相互对视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尤其是王朔。我的想法大概跟他们相同,小孩子的想象天马行空,难保不说出根本没办法实现的愿望,若是如此,是否也会如林秀兰一样招致祸端?
骤然间,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一安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小宝眼睛一眯,一安的反应似乎令他很开心,再一次咯咯的笑了起来,在这充满血腥的房间里,显得尤为诡异:“我想看老虎。”
“好,哥哥明天就带小宝去,好不好?”
“好啊,不许骗人哦,说谎的人要吞千针。”小宝兴奋的拍着小手,双脚悬在高高的座椅上,一晃一晃。
“一安,那小孩看起来不太正常。”一出门,石磊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一安走到一边。
“死者身上有怨气残留,非人为致死。”一安答非所问,若有所思的朝客厅看了一眼,此刻尸体已放入裹尸袋,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一前一后将尸体抬出房门。片刻,他转头看向王朔:“若要判断这几起案件是否是同一个冤鬼所为,我还得看看其他尸体的情况。”
停尸房位于公安局的最左边,一路走来竟没有遇到一个人影,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们四人。低沉、空洞的脚步声,给原本就阴气森森的廊道平添了几分压抑。
一开门,后脊一阵发凉,勃颈处传来的丝丝寒意,令我的全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清冷阴晦,仿佛是停尸房永恒的基调,一格格冷柜,静静的伫立在房间两侧,常年的冷气排放,令室内的温度比室外低了许多。
“哐当。”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封闭平房里显得尤为尖利。
随着王朔开锁的动作,三个冷藏柜依次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男、两女三具僵硬的尸体。尸体的双眼紧闭,眉毛与发根粘着碎碎的冰渣,一道三厘米宽度的缝痕,如一条巨大的黑色蜈蚣,从喉咙处一直延伸至胸腔,令人心惊肉跳。
一安只看了一眼,便让王朔将尸体重新推进了冷柜。
“尸体残留的怨气,与今早的死者相同,确定是被同一个冤鬼所杀。”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两手准备。第一手,查查这几个死者是否有什么共同点?比如近几天有没有去过同一个地方,见过同一个人,或者接触过同一件物品?找到死者与冤鬼接触的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