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的逻辑在哪里啊……这家伙原来是这么难懂的吗。
入夜后,仁王又把同样的问题写到了信纸上。
他对着空白的信纸发了会儿呆。
台灯的光线白晃晃照在纸上,晕出模糊的光影来。
夏树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写文章吗?还是在读书呢?
仁王不知道。
他突然很想夏树。
记忆里,他的夏树,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好像是从十二岁,第一次发表了文字开始,她就毫无顾忌地挥洒着自己在文学方面的天赋。
学习的专业,专科的成绩,导师的推荐——最后这些她都抛在了一边,安安心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是坚定又闪亮的模样。
记忆里,女人坐在书桌前写字的身姿,还有为了寻找灵感而带着相机,随心走走停停,拍拍照,写写画画,自在的模样。
他最喜欢的样子。
如果重生的是夏树,会不会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呢?
还是说,身体回到了十二岁,就连思维也跟着回到了青春迷惘期,还对未来有着不够清晰的认知吗?
仁王心情复杂地收起了写到一半的信,眼睛瞥到从县图书馆借来的建筑学专业书籍。
他站起身,把倚在书桌上的网球袋放好,调好第二天晨起的闹钟,按灭了台灯。
他躺在床上,借着窗外路灯透过来的余光,最后瞥了一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睡前想到了夏树,这一夜仁王睡得并不安稳。
身体的疲惫让他很快就入睡了,梦境却太快降临。
梦里展开在他面前的,记忆里能望见很远的山海交界的高层房子,透过城市灰白的迷雾,所能瞥见的忙碌的都市。
晨间和傍晚,在太阳最美艳的时刻,仿佛能延伸到面前的纯粹的天光。
窗外阳光正盛,是正午的灿白颜色。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一半的床上。
窗户关着,窗帘静静落在角落里。
空调开得正好,周身不冷不热。
孩子们似乎都睡了,相互倚在儿童床上,发出浅浅的鼾声。
面容清晰可见的,是他四岁的儿子晴真和一岁的女儿葵,头靠着头窝在浅色的被褥里。
这是……?
这是在他二十年后的那个家里?
孩子们……在午睡吗?
那么,夏树也在?
他惦记着别打扰到孩子们,怔忡着关上了儿童房的门,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好像只是迈了一步,就已经到了门边。
而他的夏树,正坐在窗前,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
穿着她最常穿的那件斑点衬衫,长发被随便扎起来束在脑后,露出白皙的后颈。
键盘哒哒哒的轻响。
“……夏树?”他似乎是这么喊了一声,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而女人却缓缓地转过了头来,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他从没这么喜欢过阳光。
光线洒在夏树那清秀的面孔上,勾勒出的熟悉的线条,和似是而非的纹路。
“夏树呐,我好想你。”他应该是这么说了。
而那个女人露出了“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我也想你。”
仁王却听不见声音。
明明隔着一个房间的距离,夏树的唇形动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听不见声音。
一点声音……都没有。
甚至连移动脚步的能力都没有,只有那个女人转过头来时恬淡的面容。
在视野里渐渐淡去,却又执着地想要挽留。
明明知道,重回过去这种事,在得到了许多馈赠之后,不能避免要失去些什么。
但是仁王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夏树啊,我原来这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