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老倌口口声声称作姑爷的张寿,最终不得不从人家门口落荒而逃。
平时知道这老头儿是个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的性子,可他还是第一次领教,这老头儿缠人起来那功夫也是第一等。
别说从对方嘴里掏出怎会从外地迁来本村落户的实话,杨老倌竟死缠烂打追问他何时何地因何与赵国公府结亲,架势和后世相亲查户口的阿姨妈妈没什么两样……
而发现问不出所以然之后,杨老倌那溢美之词立刻不要钱似的砸了上来。什么我早就看出小先生和大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白头偕老……
天知道杨老倌可能就连朱莹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早起朱莹一身男装上外头溜达时,一把年纪还筋骨硬朗的杨老倌还在地里忙活呢!
到最后他只能仗着年轻腿脚快,这才得以摆脱这不要脸的老头儿。至于仪态……他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在村民面前怎么可能那么端着,否则这三年怎么过?
当张寿最终停下步子时,却发现已经到了邓小呆家门口。来都来了,他想到明日这个准弟子就会正式去京城顺天府衙,开始白衣令史的职业生涯,便打算进去嘱咐两句。
可他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只见邓小呆喜气洋洋地出来。一见他,人便立时眼睛一亮。
“小先生,我正想去找你呢!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大伙儿!你明明早就和赵国公府订了亲,早上还对我胡扯,不过也是,赵国公不算顶尖勋贵,谁家算顶尖勋贵!”
张寿的第一反应,便是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把捂住了这小子的嘴,随即把人拖到了他家围墙根上,这才松开手没好气地质问:“你都是从哪听到这鬼话的?”
“刚刚上我家买板子的人说的,他说是赵国公府的护卫。我没想到赵国公府的人到了咱们这种小地方来,一时好奇追问了两句。”
“听说小先生你和赵国公府大小姐早就订了亲,我爹娘都在那念佛呢,说是早知道赵国公府的姑爷给我当了先生,再高的束修也要让我去跟你读书,怎能还让你贴补我家!”
见邓小呆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张寿简直哭笑不得。
然而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赵国公府的人居然会这么大嘴巴!
要知道,朱大小姐绝对算是顶尖的大美人,颜值满分,性格虽说有点任性冲动,总体来说却还是本性很不错,而且有名门千金这一身份加成,至于愁嫁吗?
就算是大小姐她二哥不靠谱,想要拿妹妹当联姻筹码,那位太夫人也没道理急吼吼地非要立时三刻把这桩婚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她反过来棒打鸳鸯反而更合理些!
他使劲定了定神,这才干咳一声道:“这婚事我自己都是刚知道,直到现在还懵着呢。你先把恭喜这两个字给我吞回肚子里,明天去了顺天府衙,记得帮我好好查一查,到底这桩婚事有没有婚书存档,顺便看一看是何时何地定下的,当然能知道缘故就更好。”
“好嘞,小先生放心,包在我身上!”邓小呆答应得异常爽快,随即却又补充了一句,“人家赵国公府的人都往外这么说,这婚事足可见是铁板钉钉,不会反悔的。”
人家是未必反悔,可最重要的是,我其实并不是那么乐意!
就算是被一个出身名门的顶尖大美人逼婚,那也得先给他一个弄清楚情况的机会啊!
张寿心里这么想的同时,不免就觉得到底有一股子呆气的邓小呆有些靠不住。然而,遭遇天上掉下来一个未婚妻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突发事件,他除了指望自己教出来的,又考进了顺天府衙户房的邓小呆去打探缘由,还能靠谁?
在村里又转了一圈,因为避开了徐木匠家,张寿倒是没有再偶遇采办床板的赵国公府那些护卫。然而,他却遭遇了好几拨突然杀出来对他道喜的村民!
毫无疑问,全都是恭贺他和赵国公府结亲……
在这贺喜声中,面上淡定的张寿甚至有一种,自己是刚刚金榜题名的进士,遭遇榜下捉婿,迫不得已变成了权贵家姑爷的即视感。
可他非常明白,自己别说不是进士,眼下甚至连个功名都没有,其实还是个穷光蛋。赵国公府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故意把消息先放出去?
仅仅是因为他……颜值高?颜值高能当饭吃?虽然赵国公府不缺养女婿的那口饭……
张寿心里暗暗吐槽,随即决定,是祸躲不过,直接转去之前故意避开的徐木匠家。
他在这个不大的村子里生活了三年,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所以他特意绕了一大圈,不走正门,而是来到了徐木匠家后墙。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从后门进去,就听到了徐木匠那洪亮的嗓门。
“嘿,这些板子倒是都不错,不少还是我亲自帮他们挑的……”
也许是发现自己赞叹的由头有些不对,张寿就只听里头徐木匠立刻岔开话题。
“您放心,这其中几块底板是现成漆好的平板,我解锯开来,一会儿就亲自带儿子去张家大院把大通铺搭好,至于打几张床,恐怕要晚几天,毕竟就算是不上漆,上一层桐油,不晾干也不能立刻睡人。”
“晚几天不妨事,反正我们十天半个月不会走。”
张寿一下子就分辨出,后一个说话的人是朱宏,不禁有些牙疼。
赵国公府这些人,还真是打算赖在他家打持久战?
而下一刻,他又听到了徐木匠带着明显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