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树仁吓了一跳,这是啥待遇啊?还让坐?难不成是古代那种牢狱里要上路之前吃顿断头饭?
不怪他害怕,自从被抓以后,他除了挨斗就是挨打挨饿,在村民以及干部面前都不敢坐,只能低头哈腰地站着,更别说在农场的军队干部面前。
最初来的那一批,有好些人已经……他能活到现在,实属大家照顾。
莫茹和周明愈已经走到他面前,扶着他,“大伯,坐。”
大伯?
莫树仁没忍住,微微抬头瞅他们,他左眼看不清东西,要看完一个再扭头看另外一个。
这小伙子不认识,这丫头看着眼熟……
就算眼熟,他也没敢往傻妮儿身上想,疑惑地看着他俩,“两位?”
莫茹看沧桑的脸,不由得抓住他枯瘦的胳膊,鼻子泛酸,“大伯,我啊,妮儿啊,我好了,不傻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清楚了。”
莫树仁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太好了!你爹和你娘可算了了一桩心事。”
他却没主动说什么,更不叙旧,生怕自己说多错多再连累孩子们。
那边侯咏见他们叙旧,就说出去抽袋烟把空间让给他们,却也让士兵在门口监听着,这也是规定。
莫茹就简单将自己的情况和家里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听说二弟现在是兽医,大侄子当兵,二侄子在家,三侄子读书,莫茹也嫁给周明愈如今俩孩子,他高兴地眼泪直流。
“好,好,都是党和政府的恩德,孩子,可要好好跟着党和政府走。”
莫茹就问大哥。
莫树仁道:“好,好着呢。”
外面侯咏抽完一袋烟,溜达出去,招呼一个士兵,“去把莫应琦也叫来。”
那兵麻溜地跑去找钱队长。
钱队长心里还纳闷呢,这会儿问了一下,那兵就告诉他是莫树仁老家侄女带着男人来探亲,不是大队长要审问。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儿,侯咏自然不会瞒着人。
钱队长把信息一整合,敏感地觉得莫树仁这是要苦尽甘来?
那要是这样……自己那女婿,可别黄了啊!
他亲自去找莫应琦,告诉他大队长找,想了想还是跟莫应琦先交底,恭喜他家里来人探视。
末了,他试探:“应琦,你有啥打算啊?”
莫应琦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队长,不管谁来探视,我和我爹肯定还要住在这里,要劳烦您照顾。”
钱队长直接点明:“那……?”
莫应琦微微垂下眼帘,“老队长,我是怕耽误了您家姑娘。”
钱队长眼睛一闪,“不是嫌她不俊?”莫家的人还真是俊,今儿看了那个女的,别说在这农场,就是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俊的呢。
的确是莫家的人。
莫应琦笑起来,“钱队长,原本晚辈以为这辈子要么不娶媳妇,娶媳妇也要娶富农地主家的,您把高粱嫁给我,您不觉得亏心?”
长得美丑莫应琦还真没考虑过,美丑能当饭吃吗?
美丑能不让他爹挨整吗?
再说高粱那姑娘健康得很,青春朝气,自有年轻人的美好,谁能嫌她丑?
莫应琦都觉得钱队长这是不是坑自己闺女呢,嫁给一个富农的儿子。
钱队长见他没反悔心里也松了口气,就让人带莫应琦过去。
看着莫应琦的背影,他心里还想,这小子倒是说话算话,就算现在不用自己庇护他老父亲,他也愿意娶高粱。
哎,高粱那丫头,黑黑的,粗手大脚的确不算俊的,跟人家那个媳妇没法比。
这要不是社会变了,搁以前,他想和地主家攀亲,那还真是攀不上。
没想到真的是风水轮流转,这会儿掉了个个儿,地主攀不上他家了。
且说莫应琦跟着进了大队的院儿,先找侯咏报到。
侯咏也不多说,只让他进屋里去,“老家来人儿了,去叙叙旧。”
莫应琦听钱队长说老家来人的时候,他心里直纳闷呢,当初爹不想连累二叔断绝关系。而据他估计,二叔一家也就自保,想活得体面都不能够的,也就比他们略好一点。这会儿还有人来探亲,除了二叔一家还有谁呢?
进了屋一看,爹正和一男一女说话呢,他有些不敢置信,“妮儿?”
莫茹立刻站起来,“大哥,是我啊。”
眼前的大堂兄和莫应龙模样相似,只是看起来温暖明朗得多,不似莫应龙那么阴沉。
她又给莫应琦介绍周明愈。
莫应琦高兴得握住周明愈的手。
又是一番寒暄叙旧,莫茹再把家里情况大体和大哥透一下。
莫应琦啧啧称奇,跟莫树仁道:“爹,你可以放心了。”
莫树仁点点头,“嗯。”
这时候也晌天了,他们得去食堂打饭,莫应琦就让他们先聊,他去打饭。
侯咏进来道:“今儿就在这里吃,我做东。”
他已经打发勤务兵去打饭。
莫树仁很拘谨,“怎么能劳烦大队长。”
侯咏笑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吃饭的时候,还有一瓶高粱酒,侯咏亲自倒了一圈。
酒足饭饱以后,侯咏道:“莫大叔和老弟都是文化人,咱们农场缺文化人啊。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们到办公室帮忙,帮着处理文书账目什么的。宿舍嘛,也不要在原来的地方,搬出来俩人一间,住得宽拓点。”
对于莫应琦说什么划清界限的话,他就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