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农走了以后, 先锋大队就再也没有搞运动的干部来蹲点, 其他来的基本就是考察、学习为主。

这些都态度好,工作认真, 大家相处愉快,他们来了先锋大队都跟参观旅游一样,先被造纸厂吸引视线,再去养鸡场、蘑菇大棚,还要去磨房和果园逛逛, 最后就是砖窑厂。参观完以后,再开开会、聊聊农业副业生产经验,喊喊口号,基本就差不多。

所以比起外面的紧张气氛,先锋大队很快又恢复到忙碌而平和的气氛中。

每天男人去砖窑厂、造纸厂, 女人能干的也去赚外快, 不能干的就在队里干零活儿挣工分。

一边干活儿一边听收音机, 小说、戏曲、新闻随便听, 小日子十分滋润。

转眼又是一年,全国又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解放军的活动。

高进县也不例外,号召组织先进社员们去大寨参观、学习,回来以后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而莫茹和周明愈这几年自然还是年年被评高进县先进劳模。

当然是要跟着去参观学习的。

去了以后莫茹才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那是一种“一大二公”的乌托邦理想主义,别说目前的社会现实不具备土壤, 就算再过几十年都够呛。他要求坚决批判并要彻底消灭资本主义!强制在全县范围内彻底“割掉资本主义尾巴”, 收自留地、关闭集市贸易、取消家庭副业, 连各家的厕所都要关掉去集体厕所。

这么一看, 先锋大队要被集体割掉的。

所以,她和周明愈就是看看,不说话,实在让讲话就热情洋溢、振奋激动地表示要学大寨、向大寨看齐……

喊空话嘛,有人喜欢听,喊得越好听就越忠诚。

所以她和周明愈还拿了学大寨先进标兵的称号,发了锦旗和奖品。

回来以后,又在本县做了几场演讲。

之后就回到村里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在之后有参观活动,她和周明愈就不肯去,打发周诚廉、周培基、陈爱月等人去,去之前再三叮嘱,只需说好话,千万不要对比,更不要说自己大队的实际情况。

只管说,学习学习再学习,我们要向大寨精神看齐!

几个人都是聪明人,也是成功学成归来。

一回来,周诚廉就忍不住找周明愈吐槽,“红鲤子,你说啊,就这样还让全国人民学习呢?我看他们……哎,吃不饱穿不暖的,就会扯着嗓子喊。”

周明愈忍不住拍拍他的手臂,“这种话不要说,而且你说的也不对,精神食粮更重要。全国人民需要鼓劲。”

这样艰苦卓绝的年月,吃不饱穿不暖的,要是再没有点精气神,那不真的垮了吗?

“出去看看,还是咱们大队好啊,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水果、罐头来解馋,哎呀,真是神仙都不换,以后我可不去。”

在全国人民学大寨的同时,农村的社交运动也开始进入新阶段,愈演愈烈,各地都出现了过激现象。

连红旗公社也不能幸免。

各地的领导干部、大学生、高中生们都开始下乡进行四清算账,革官僚主义、地头蛇的命,闹出了不少乱子。

很多大队的生产再一次被搁浅,社员们无心种地,整天忙于批判斗殴,最后实在是不像话。

莫茹和周明愈还去了一趟莫家沟。

莫家沟进驻了一群师专的学生,他们是跟着某干部下来的,通过盘账发现了很多漏洞,正一个劲地审问大队长崔发平。

另外把崔发忠也扯出来,但是崔发忠如今已经不是干部,他之前就被撤职没有再上任,而且以前的事情他都推得一干二净,算不到他头上。

确认莫家没事儿,莫茹和周明愈也不在莫家沟住下,毕竟这样敏感的时候,还是低调比较好。

一开始那些学生干部们也没揪出崔发平和崔发忠太大的事情来,倒是把崔公会、崔公兆等人给揪出来,一顿批判教训。

他们还做主把莫家的几个人提起来当了队干部,把崔家的几个没有能力的队长、会计给踢下去。

就在他们还要大干一场,立志要把崔发忠和崔发平几个人的短处也挖出来的时候,又接到撤回调令。

无奈,他们也只得准备撤离莫家沟。

可就在他们要走的当口,突然接到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将崔发平和崔发厚一家当初如何两面逢迎,一边给日本人效力、给伪军提供物资,一边悄悄地投靠抗日支队的事情给抖出来。

这一次,随着匿名信还有一张盖有伪军蓝戳儿的收粮单!

……

接到匿名信的时候,蹲点干部和学生们一下子沸腾了!

这一下也不提撤离的时候,反而要坐下好好地查查这件事,而这封匿名信和确凿的证据让崔发忠一下子慌了神。

他这两年一直抱病,虽然还控制着莫家沟的大事,可精力不济,很多事情都是崔发平在做。

他知道这封匿名信分明就剑指他崔发忠!

好在幸亏没有拿出哥哥崔发厚和日军的联系证明,否则那才是真完蛋呢。

他相信,没人能找到那个证据的,因为当初哥哥和日军的所有联系全部被毁得一干二净,谁也找不到的。

只是……家里当时给伪军送粮食的收粮单是怎么来的?

抗战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的痕迹都抹掉,不可能还留下证据!

难道是从别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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