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就奇怪在,顾容谨面上虽带着隐隐的愠怒之色,好感度却一直在往上爬,已经快要突破1o点大关。
“师父。”苏瑾清嘴唇动了动,声音变软了些:“您为何又生气了?”
她的眸子黑如墨玉,泛着一层光泽。双颊仍带有病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内室的地龙烧得过于暖和,苍白中又泛着些许薄红。
但苏瑾清从前绝不会用这般温软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其中甚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撒娇的意味。顾容谨唇角不自然绷了一下,轻声道:“无事。”
好在此时,小猫出“嗷呜”一声,萧策隐推门而入,化解了室内的沉寂。
他跪在顾容谨身边,低声道了句:“郎君,元珏殿下暗中回京了。”
淡如琥珀的眸色微微有些变化,顾容谨转向苏瑾清道:“你先去吧。”
苏瑾清的眼睫缓缓一眨:“那师父也要好好休息。”
顾容谨颔。
看着弟子离开的背影,顾容谨终于有些明白了自己这种复杂的心情,大抵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让教养长大的弟子去经历庙堂上的那些口诛笔伐、昏君的猜忌压榨,他希望她永远是跟在自己身后,在掌门师兄庇护中长大的孩子。
即使整个大周朝无人相信她,她也还能回到师父身边。
如此而已。
“郎君,”萧策隐见苏瑾清走远,低声提醒:“属下有一事,前来回禀。”
顾容谨打开书册,淡声问:“怎么了。”
“郎君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苏丞相性情大变,会突然回蜀山向您认错。属下僭越,前几日背着您联系过三省六部的线人……私自查过苏丞相,还请郎君责罚!”
顾容谨看了看他,“不必了,有什么事,说罢。”
“他们都说……丞相大人毫无任何指令,且无任何不利于司药舫的命令。”萧策隐压低了声音。
“所以……属下至今也不明白。帮助郎君,到底对丞相府有何好处。”
顾容谨目光微凝:“他已控制三省六部,深得圣上宠信,实在不必铤而走险,站在我们这边。”
“或许……”萧策隐忍不住提醒,但他也没有将话说完。
他想说的是,或许苏丞相这一次是真的在意师徒之情,真心相助郎君。
指尖抚过案上棋子,顾容谨的动作微微有些凝滞,“我懂你的意思。”
萧策隐忍不住道:“郎君相信苏丞相,属下明白。只是外间所说的苏丞相性情狡猾,也绝不是空穴来风,还请郎君多留个心思!毕竟当年丞相抛弃师门,焉知他会不会做出第二次来。”
顾容谨摇摇头,沉默了很久,终于轻声开口:“我不在意了。”
萧策隐抬起头,微微一愣:“郎君您这是……”
顾容谨挪开了视线,望着窗外的积雪,道:“我不在意他会不会再背叛一次了。”
通透的白子落到棋案上,出“哒”清脆的一声,和着久不停歇的风霜声,颇有些刺穿人心的意味。
“事成,他是我的弟子,无人会动他。事败……他是圣上的宠臣,亦无人敢动他。”
“——如此看来,他的立场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淡声问道。
萧策隐的声音重重一哽。
……殿下早已想到了所有的结果,无论好坏,而这些结果,都不会对苏丞相造成分毫的影响。所以这才是殿下没有反对将他牵扯进来的原因。
他所猜想的果然不错,殿下心中的“师徒之情”,远比旁人要来的重。
“可是……”萧策隐欲言又止。
顾容谨取出琴来,轻轻放在桌案上,嘱咐道:“不必再说了,天冷了,将那两只猫安顿好吧。”
萧策隐只得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憋出一句“是”来。
说起来真是好巧不巧,苏瑾清一出门就碰到了顾元珏,也不知这少年是不是故意出现在她的面前。
“数日不见了,苏大人倒也别来无恙。”他止住脚步,目光不善的打量着,语意冰冷。
宁樱微微顿了一下。
的确好久不见,少年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溢满了碎冰,恨色很快就消失,变成了一种讥讽。
是,如今顾元珏的确没有什么怕的了。他的身后有顾容谨,还有三万麒麟军。而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就是置他父王于死地的人。
苏瑾清下颌抬起,凝眸看了片刻,才道:“世子如此招摇,也不怕给顾舫主招致祸患么。”
少年弯了弯唇:“苏丞相,我与你不同,我从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怕被人撞见。”
这个人的思维也是有些简单,宁樱开了口,语意平缓:“世子殿下,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以为若非我有意放你走,你能平平安安的离开金陵么?”
这话说的随意散漫,落到顾元珏耳中,却无端生出压迫感:“——从前的事情,不过都是你自作自受,旁人救你,你却一无所知。你说说你,与那些蠢笨之徒又有什么区别呢?”
少年漂亮的瞳孔微微变色,十指一根一根攥在一起,连指尖都有些泛白。
宁樱保证,如果这里不是顾容谨的地盘,顾元珏一定会伸手将自己掐死!
“世子殿下!”听闻了这边的动静,萧策隐猝然开口:“丞相大人乃舫主贵客,请世子殿下注意分寸。”
顾元珏丝毫没有理会他,双目微红,压低了声音:“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到底是谁救了我?”
宁樱觉得不能直接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