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担心生存威胁,不需为别人的冷热饥渴费心费力,不需花心思寻找出路。

有时他同祢和共处一室,愈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两个世界的存在,一个是他所在的世界,一个是他去不到的世界。

他于是愈发察觉到自己的贪婪。本来,能碰祢和的藏书已经很好了。

这日,安车把领到的五味粥拿回安家,再回来时,见同在小厨房做事的仆役给他留了一碗,他有些意外,刚道了谢,梅见忙忙地跑进来往空空如也的锅里看,失望地叹气。

安车随手把自己手里的粥递过去道,“我还没动。”

梅见盯着粥,嘴里却说着那怎么好意思。

“反正我不爱甜食,”安车还准备说一点理由,梅见却立马从善如流,接过来找勺子,“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时又有祢和屋里的女婢进厨房来探视,屋里的人和梅见相熟,直接往她手里又塞了一碗五味粥笑道,“这也是你的,吃个痛快。”

“这个粥——?”

“你认得没错,这是和小娘子和姝小娘子给夫人做的粥,夫人高兴,给她们俩也分了一碗,不过,咱们小娘子现在不想喝了,她说你贪吃甜食,要我把这碗给你。”

“她也爱甜食啊,她怎么不吃了?”

对方环顾了一圈,见不远处仍有吃饱了粥聊天的家仆,她低声道,“夫人你是知道的,她问谁剥的香芋,谁淘的米,谁去的红枣核,听了是和小娘子,她一句没评论,又问谁放的玫瑰花瓣,一听是姝小娘子,就夸她心灵手巧,孝顺。后来呢,祢直小郎君借机嘲笑小娘子没有她妹妹心思巧,玫瑰称作‘徘徊花’,名多美,什么香芋五谷红枣都是多么粗苯的东西。”

梅见咬着嘴唇,“这都是累活啊。”

对方叹了口气,“反正后来,小娘子不痛快,就回了一句,那玫瑰花还有个名叫‘离娘草’呢,不巧,这话被夫人听见了。”

“小娘子现在怎么样?在做什么?”

对方站起来,“总之这粥还是你吃了吧,我先走了,节日间屋子里事多。”

祢和从母亲的房里回来,就一直在自己的书房——虚室——翻书。祢姝来过一回,在门口叫她,她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祢姝犹疑地问,“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祢和抬眉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你去玩吧,我需要在明日以前把这篇背完,阿翁可不会因为今日是腊八兼母亲生辰便允许我偷懒。”

她听见屋里没了声音,知道祢姝走了。片刻后门口的脚步声又回来了,她蹙眉道,“你别来打扰我,我真的有很多篇幅要读。”

“好的。”

祢和听见这声音,抬头问,“大过节的,你不去陪你父亲和你妹妹么?”

“他们俩互相作陪,也不缺我一个。”自从米团断乳后,安车把她留在老安头身边的时间变多了。“我听说,你刚刚陪过了你母亲?”

他在书房里跟她说话越来越不讲究规矩,祢和也并没纠正他,“听谁说?”

“听你屋里的人跟梅见说。梅见比较关心你,问你在干什么。她还问,你出言不逊,有没有受你母亲责罚。”

“梅见知道我母亲从不责罚我,”祢和说到这,话里有了苦涩的嘲意,“这话绝不是她问的,你栽赃她,莫不是你想问。”


状态提示:11.前嫌稍可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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