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曾毅照样是去翰林院点卯,根本就没有一点忧愁之色。
曾毅到点卯房的时候,张居正已经在那了,很显然,张居正是在那等人的,此时正和负责点卯的徐波闲聊着。
这点卯看似是闲职,可对于翰林院这等衙门,却是也绝对不可能交给普通庶吉士等人负责的。
所以,就由徐波这个六品的侍讲负责了。
瞧见曾毅进来,张居正停下了和徐波的话头,笑着道:“你可算是来了,为兄可是在这等许久了,毕竟是新近翰林院,早些来熟悉也好。”
曾毅赶紧拱手道:“劳烦师兄久等,小弟惭愧。”
说完这话又冲着徐波拱手见礼,方才提笔在点卯薄上签下名字。
“年轻人,总是有些懒的,现在其实也还早着呢。”
徐波笑着开口,意味深长的看了曾毅一眼,能让张居正这个五品侍读学士在这专门等候,看来,这曾毅是真入了徐阶门下啊。
张居正是徐阶的得意门生,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如今张居正在这专门等着曾毅,且刚才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已经把曾毅当成了自己人,这意味着曾毅肯定也成了徐阶的门生。
此门生非彼门生。
只要是这次会试得中的考生都能称徐阶为座师,可到底徐阶心里认可几个,那可就不一定了。
“愚兄就不在这叨扰了,不然该有人烦咯。”
张居正冲着徐波开了个玩笑,然后看了曾毅一眼:“走吧,师兄今个带你认认这翰林院,免得在翰林院内分不清南北来。”
“太岳你这分明是想带着你师弟认认翰林院,还想把脏水往我这泼,可不厚道了啊!”
徐波这话,自然也是开玩笑的。
在翰林院内,上下官之间,除非是有大事的时候,若不然平常都是很随和的。
毕竟翰林院不同别的衙门,指不定哪天一个庶吉士甚至都能一飞冲天。
从点卯房出来,张居正还真是领着曾毅给他介绍翰林院呢,各个楼阁的用处和名字,只要碰到了,都给曾毅指了一遍。
“你昨天说的事情,为兄幸不辱命。”
张居正突然扭头看着曾毅,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实在的,这事为兄可是求了恩师的。”
“恩师那边点头了,不过,你下次在见恩师的时候,就等着训斥吧。”
“你不直接去见恩师,还转着花样的给为兄挖了个坑,可不厚道啊。”
张居正这话,是故意说出来的,而他说出这话,其实并非是真的训斥曾毅,而等于和曾毅开个玩笑,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一些。
曾毅也不辩解,只是挠着头直笑,他自然明白张居正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个时候憨笑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最终,曾毅还是开口,脸上带着些许的奸诈之色:“小弟为师弟,平日里要是有什么力气活了,自然是要跑的快一些,可要是真碰到难题了,肯定是要让师兄您在前面顶着了不是?”
张居正楞了一下,随即面色含笑,右手朝着曾毅虚点了几下,不可否认,曾毅这番话有些赖皮的味道,可用来拉近关系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严世藩此人行事……。”
左右无人,而且张居正刚才领着曾毅走的路线特意是往翰林院偏僻且无法藏人的地方走的,所以这会张居正倒是不怕有人偷听。
张居正所说的,都是严世藩的罪行,而且是那种很容易得到证据的,甚至皇帝看了之后,根本就不会要证据的那种。
毕竟,曾毅的身份在这摆着,能适合他奏折上写的,也只有这些,不然会暴漏太多不该暴漏的事情。
而现在,张居正或者说是其背后的徐阶并不认为是搬到严家的最佳时机,之所以帮曾毅,其实是徐阶不愿意他门下刚出了个不错的,而且对他这个座师十分尊重的弟子,就这么着没了。
而这个时候是曾毅最为危险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帮了曾毅,只要渡过这个难关,日后曾毅肯定是要念着这份恩情的,师徒间的关系就会更加牢靠。
徐阶虽然是次辅,可到底也已经年岁大了,已经开始着手培养门人弟子了,对于优秀的门人弟子,自然是会多几分帮衬的。
不过,徐阶到底是老谋深算,做事不留痕迹。
别看他在帮曾毅,可一旦出事了,他能撇的干干净净,就连给曾毅的这些证据,也都是由张居正口述的,不可能留下丝毫的把柄。
曾毅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些,只不过,对此他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换做是他,对待一个刚刚以会试中榜的方式成为他弟子,只见过两面,说过几句客套话的弟子,也不可能真的就毫无戒备的。
“你可都记下了?”
大约一炷香之后,张居正方才把关于严世藩的消息给说完。
“记下了。”
曾毅点了点头,十分的满意,这些就足够了。
“你认为可够?”
说完这话,张居正紧紧的盯着曾毅的双眼,似乎想从曾毅的眼神当中看出什么东西来。
“足够了。”
曾毅笑了起来,没有丝毫不满之色:“这次又不可能真的搬到严世藩,所以,弹劾的罪名到底如何,其实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最终能否让严世藩顾忌,还要看奏折怎么写。”
“言辞如刀。”
曾毅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满满的都是真诚之色,而且,这话的确是发自他的内心肺腑。
张居正现在要是给他几条严世藩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