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的住处,怕是还要妥善安置。”
张居正摇了摇,并不认同邹应龙的法子,如今曾毅是独自在承受严家的怒火,而限制于曾毅的那道弹劾奏折,严家虽然肯定会动曾毅,可方式方法却不会那么直接明了,而会用一些阴险的手段更为合适。
可这个时候,若是曾毅住在了邹应龙的家中,那严家的怒火肯定会捎带上邹应龙的。
而严家对付邹应龙的时候,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若非如此,他第一时间就能让曾毅来他府上住下。
邹应龙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张居正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戏谑之色:“师兄莫非是有些担心了?”
邹应龙这话虽然问的客气,可其实意思是在说,莫非师兄你害怕了?
邹应龙和张居正两人虽然是师兄弟,可相互之间的竞争可是很强的,虽然两人之间不至于互相迫害拆台什么的,可是偶尔损这么一句,却是常有的事情。
对于邹应龙话里的讽刺,张居正没有丝毫的恼怒之意,脸上仍旧是带着和善的笑意,甚至连眼中都不见分毫的不喜之色,轻声道:“为兄只是提醒你一番罢了,免得思虑不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咱们的小师弟都不怕,咱们这些做师兄的岂会胆怯了?”
“只是,胆量虽然是个好东西,可这心思却更重要啊。”
“若是没有半分的思量,空有胆量,那无异于莽夫一般。”
文人之间的争斗就是如此,俱都是好面子的,所以全都是话里含沙射影,就算是被旁人说了,只要对方没撕破脸,那也要忍着,甚至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听着。
若是谁先忍不住,翻脸了,那就是涵养不足,心思不足。
张居正刚才能忍住邹应龙的讽刺,同时又把这些话给还回去,邹应龙既然能作为张居正的对手,自然不会太差了,同样是满脸笑意,甚至还十分认同张居正的话一般,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事是请示恩师?还是咱们两个做师兄的商量做出个决定?总不能让小师弟露宿街头吧?”
邹应龙笑着询问,直接给了张居正一个狠狠的反击。
你既然说不行,那你给想个法子啊?亦或者,你根本想不出法子来,只能去请示恩师?
张居正眉头皱了一下,邹应龙这话,等于是把他给逼在了绝境,原本他的确是想着去请示恩师的,可谁曾想,还没来得急去请示,这邹应龙就找上门来了,如今更是用话把他给堵死了。
不理会邹应龙和张居正这两个同门师兄弟在这言辞交锋。
曾毅那边,曾毅早已经把行礼放在了他买下的那个独院,留下曾宣在那收拾房子,他自己去了翰林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尤其是这几天曾毅原本就成了翰林院内众人关注的焦点,以至于曾毅前脚还没踏进翰林院,严家对付曾毅的法子就已经被传了开来。
若说翰林院的消息,原本其实是没这么灵通的,只不过这次所有人都特意关注着呢,都想知道严家这次准备怎么还击。
所以,这次的消息才会这么快,毕竟严家那边又没什么隐瞒。
严家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就是要让满朝文武瞧瞧,他们怎么玩死曾毅,而且严家用的手段,就算曾毅心里明知顾问,可也不可能在上奏折弹劾。
曾毅这次若是敢因此弹劾严家,严家就敢亲自把曾毅的奏折给送到皇帝手里,让皇帝瞧瞧什么叫做只会哭喊,这样的官员,要了何用?
而且,锦衣卫那边也不可能把这么小的事情禀告给皇帝,严世藩虽然恼怒至极,可到底也是掐算好了的。
“曾贤弟留步。”
曾毅前脚刚踏进藏书楼,丁士美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笑眯眯的叫住了曾毅。
眉头微微一挑,曾毅同样客气的冲着丁士美拱手:“丁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两人之间和和睦睦,若是不知道的外人,肯定以为两人关系不错呢,谁又能想到,这两人其实是水火不容,恨不得弄死对方才能甘心。
“贤弟可是太客气了。”
丁士美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亲切,甚至带着一丝真挚的意味在里面:“咱们可是同年了。”
“愚兄痴长几岁,若是贤弟不嫌弃,日后不妨叫声丁兄就是了。”
旁边原本路过准备进入藏书楼的几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只不过却没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很显然,曾毅和丁士美的恩怨,如今翰林院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所以对于他们两人这会的表现,可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模样。
“丁大人抬爱,小弟惶恐啊,既如此,日后还请丁兄多多照拂,毕竟小弟尚且年幼。”
曾毅这一番话,说的远处围观和偷听的翰林已经忍不住想要笑了,丁士美也没比曾毅大几岁,可曾毅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丁士美已经上了年纪一般。
丁士美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刚才曾毅的那番话,对于他而言,不痛不痒:“今个晚上,为兄在杏花楼摆下酒宴,想邀几位同年赴宴,不知贤弟可否赏脸?”
“咱们几个同年不醉不归,到时候咱们尽管敞开狂饮,不醉不归,为兄早以安排好人手,将咱们一个个安全送回府上。”
丁士美这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可却让所有人吸了口凉气,这是明知道曾毅没地方住了,特意来在伤口撒盐啊。
“今晚怕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