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京城对于大多数官员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狂风呼啸暴雨滂沱,这天气简直恶略到了极点。
严府,严嵩和严世藩父子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一些简单的饭菜,只不过父子两人却没有一个去动筷子的。
“咱们父子应该很近没有坐下吃饭了吧?”
严嵩虽然已经年迈,精力远远不如以前,可身体却还是好的很,十分的健朗,说话的时候仍旧是中气十足,并非是如同他平日里在同僚跟前所展现出来的垂垂老矣的状态。
“是有些年了。”
严世藩点了点头,脸色平静,独眼中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或者狂傲之色。
“看来为父还能记些东西,不至于忘的那么快。”
严嵩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暗里说,越是权贵显赫的家中,规矩越是多的,可严家却是例外,严世藩平日里狂傲惯了,而且如今也大了,根本就管不住,平日里要么是在城外自己的庄子里住,要么就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会在家里吃饭的。
“岁月催人老啊。”
严嵩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浮出回忆之色,声音更是缓和了不少,带着些许的伤感之情:“为父老了,咱们当今圣上也不如从前了啊。”
“朝堂之上,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严世藩又不傻,更何况他还是有着鬼才的名号,自然已经明白自家老父是想说什么了。
“不过是凭借着一副青词,得了陛下的欢心罢了。”
“纵然是直跃七品,又能如何?如今朝堂之上可并非是早些年了,只要咱们严家不给他机会,他就起不来。”
严世藩自然知道,能因为一首青词就被陛下如此提拔的,没几个,但是却都是前途光明,可他却不放在眼里。
只要严家不愿意,根本就不给他时间成长起来,这也就足够了。
“你可知朝中有锦衣卫,军中有监军太监,这两者可都是陛下的心腹啊。”
严嵩淡淡的开口,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可却是直点要害。
严家的所作所为,不管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过锦衣卫的,而就算他这逆子不惧锦衣卫,像是之前所说那般,有不臣之心,可是,军中可是有监军太监的。
军中的那些个监军太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拉拢的,甚至就算是被捏住了把柄,那些个太监们也不怕的。
太监和武将不同,若是武将被严家拿住了把柄,到最后至多是两败俱伤,甚至以武将的地位,根本就还没伤到严家的时候,就先被严家给整治了。
可那些个太监们靠的就是当今圣上,严家根本就管不住那些个太监,所以若是严世藩敢用些把柄去威胁那些太监,那些太监只需转头在皇帝这边一道奏折,最后肯定是严家倒霉。
有些东西,是臣子们不能动的,一旦动了,皇帝那边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果然,严世藩一直古井无波的脸色突然抽搐了一下,显得有些难看,这点是他没有想过的。
或者说,是他给忽略了,在严世藩心里,太监无非就是贪婪无止境,只要给足他们好处,他们什么事都肯做,可却忘了,对于那些太监而言,当今圣上给了他们足够大的权力,可若是在换了个皇帝,还能给他们如今的权力么?
尤其是他们已经爬到了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何苦在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这种乱臣贼子?
而且这些个监军太监能有什么把柄?无非就是贪财。
可这样的罪名在嘉靖皇帝这里根本罪不至死,若是严家敢染指军务,他们直接上奏皇帝,绝对能够将功补过,甚至还能在得些奖赏。
当今圣上对于太监,就是如此的宽容。
严嵩之所以说这话,其实就是反过来在提醒严世藩,你想要造反,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吧,既然造反不成,反过来,肯定也是要小心谨慎,别被锦衣卫那边给抓到什么把柄了。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值得咱们父子两人如此?”
严世藩突然笑了起来,别的事情不说,单说曾毅,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了,栽在严家这里的,别说是七品官了,就是一品二品的大臣也有不少的。
平日里来严家拜访的官员都不胜其数,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根本在严家这排不上号的,甚至来严家登门拜访,连大门都进不来的。
值得严家亲自出手的,除了御史因为职位特殊原因多数是七品官,除此外,在没有七品的官员值得严家亲自动手。
可以说曾毅是一个特例了。
“爹啊,你就放心吧。”
严世藩长叹了口气,独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过却是少有的在严嵩跟前说话十分的耐着性子:“这事,孩儿会处理好的。”
“一个小小的曾毅罢了,又了圣宠,又能如何?这些年,那些仗着圣宠得罪咱们严家的朝中重臣还少么?”
“可最后又有哪个真硬气到底了?”
“咱们严家不照样一直如此么?陛下那边也没什么反应。”
“这次陛下是想敲打咱们严家,可却也不会那么严重的,别的地方收敛一些也就足够了。”
“这事,换个手段,找个由头,没人会说什么的,陛下也不会真的因为一个毛头小子就对咱们严家起了不满之心的。”
严世藩不断的分析着,可以说,他分析的很对,这些也都是在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