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暗夜无风。
天狼关处,一声狼啸揭开了东西大战的序幕。
不过这不是正常的狼啸,那声音像虫子进了脑子,像一根铁丝在耳孔之间穿梭,透着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片刻之后,这声音此起彼伏,夜影千兽师激烈挥动着兽旗却毫无效用。不到一炷香后,虎狼之师开始四散逃遁,有的向西逃向当年北炎王庭,有的向北闯入极寒冰原,有的向南窜入烟云山脉。
三百多位千兽师岂有战力,随着四散的虎狼消失在天狼关。
红衣在夜晚散着幽暗的光,凛冽的披风像冥火飘荡,胯下战马一身是甲,连马头都护得严严实实。这并非先锋,而是北炎的主力!
足足四十万红衣铁骑,穿过天狼关,先西进而后南下,翌日黎明便已逼近云亭!
眼下云亭恰恰守备空虚,有大猷虎狼坐镇天狼关,云亭一线兵力退防天剑阁,面对狂风一般的红衣铁骑,云亭守军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抵住。
越过云亭,碧洛城北只有不到五万的六城驻军。北地统帅董中燎,全部心思都在烟云一线,天剑阁距离碧洛城并不远,即便北疆战事紧俏也完全来得及回援,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北炎铁骑竟然一瞬破了天狼关,毫无征兆,不费吹灰之力。
当日晌午,北炎大军攻取碧洛城,屠城泄愤。当年失了王庭,像狗一样被虎狼追杀,家眷都来不及携带,正是因为这碧洛城。
骇然的是,北炎铁骑不做任何休整,马不停蹄一路向南。
当初有关阻盛事,不知有祸藏何所,因为可怕的是,那“西土第一关”赤珠城也已随着南北一统而撤去。如此下去,能一阻北炎的只有沅水了,可沅水亦有浅滩。
董中燎无论如何不能让北炎大军渡了沅水,如此纵深还让北炎打到太史瑜的面前,别的不说,当年齐名的封府将军简直成了笑话。
董中燎急速调兵,欲从烟云一线斜刺沅水,可也就在这时,素来平静的烟云山脉也动荡了……
天剑阁南北,破丛崩石,三路大军鬼魅现身,身着深绿色的木甲,赫然是栾国军队!
他尚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翎国南部也已陷入水火,不止天剑阁南北,雍古三关之北也斜杀出翎国重兵。不过翎国南部一直是防御的重心,有护国大军坐镇,太史瑜的压力要比董中燎小很多。
此间出兵,足见栾国蓄力已久,尤其天狼关失守让翎国瞬间陷入被动。一旦战事牵于烟云一线,不需几日,北炎大军就将打到圣翎城北。
大猷反应极快,北地失守立时出兵雍平道,虎狼之师兵分两路,一路北上盯防沅水南岸,一路东进守住雍古三关。雍古三关离圣翎城极近,如若此时再斜杀出栾国兵马,当真是首尾难顾。
不战则已,一战沸天,昨日还风平浪静的东土西土,随着一声狼啸,陷入无尽水火。无数的死亡预示着乱世的终章,用尸骨与鲜血献祭和平,仿佛这就是乱世必有的样子。
战事打了三天,栾国如同兵力无穷一般一直在增兵,此时翎国所求只是守住两道底线,一是翎国东境的烟云山麓,而是沅水南岸,此二处不失,圣翎城便无恙。
太史瑜和董中燎不愧为翎国军事两大支柱,而且他们都极为擅守,以天剑阁为半圆之心,董中燎以乱而防,兵行“龟甲之阵”。绝不正面迎敌,而是将军队分成一个个田字,小田之外还有大田,以阵法弥补数量,栾国军队绕了三日也只行出百里。
至于太史瑜,“阵绝太史,瑜耀赤珠”的佳话可不是白来的,单论防御,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座城池、一片丛林甚至一个山头,他的兵将亦是深谙统帅之法。董中燎的是“龟甲”,太史瑜则是“梯田。”
他的格局更为宏大,以层级展现防御,直让栾国军队攻一层流血、冲两层扒皮,即便是栾国最强的统帅,也没有太史瑜更了解翎国的山形水势。
栾国俨然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从某些层面上来说,翎国就是栾国的写照,它们都是一隅杀出重围,占据半壁疆土,又岂是故去的列国可比。
烟云山麓下,一辆八lún_dà车缓缓行来。
上面坐着那个毫无特点的人。
孟三变绰号“韬绝”,韬之一字值得玩味,任何的锋芒毕露都不可称之为韬,惟有厚积薄发一击制敌,才是韬之真意。从前他便是这样上位、这样降服东原、这样一统东土。
这是孟三变平生第一次踏上西土,也可能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一次踏足,面上平和的他内心比任何人都孤傲,他所认为可以一弈的人只有古扬,因为就像古扬看他那样,他亦认为古扬与自己都是“百耕而求一粟”的人。
他相信古扬会归来,只是在那之前,他要让这归来之人成为“丧家之人”。
孟三变之神奇,不久便显现出来,此人南北同虑,一边想着如何破董中燎的龟甲,一边想着如何登上那梯田之巅。
他所看到的不是龟甲与梯田,而是千百里之外的景象。此后,栾国之兵全数分解开来,兵力本就占着优势的他们像蛀虫一样无处不在,这对规整的防御来说,最容易因小失大。
与此同时,孟三变驱兵沅水之南,不惜代价与大猷虎狼硬拼,只为北炎铁骑早日渡江。
狂霸之力尽数抵来,翎国形势以及岌岌可危,北面是北炎大军,东面是栾国雄师,西面是被斩了天狼关的大猷,南面是无尽海域。任谁都不难看出,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