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舰就像掉进一个深渊,打也打不动、动也动不了,千舰早非一体,一艘艘陷入乱战,是生是死全看造化。
“大主!这不对啊!不是说强舰在红鲫链吗!”
这被称作“大主”的是一个刀疤人,不止脸上有刀疤,脖子上、手背上,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是刀疤,仿佛被乱刀砍遍,苍天又懒得将他回炉重造。
刀疤人狠狠挠头,直挠出哗哗的皮屑,“妈的被骗了!”
“大主快撤吧!这里才是主力,红鲫链根本就是个幌子啊!”
“撤你娘啊!眼睛都让人干瞎了往哪撤!”
“当年咱发迹靠的就是一艘船,要留青山在啊!”
刀疤人啪啪拍着脑袋,手掌都拍得腥红,“老子就像老老实实当个海盗,都他妈是你们乱说一通!这下可好,家底都他妈给人掀了!”
“是啊大主!看看人家这阵法,比西边的大岛还要厉害,咱这是中了他们的计啊!”
刀疤人狂啐一口,“给老子升灯,能活几个算几个!”
“大、大主……”那人咽了咽唾沫,“他、他们好像发现主舰了。”
片刻之间,天熙舰围来,一众黑衣人登龙头越鳞甲,刀疤人又多了几道疤。
铁链缠身,这龙头舰主被提上了岸。
刚一入殿便叫嚣个不停,“你们别得意!老子只是个先头兵,充其量只是个海盗的水准。你们最好现在杀了老子,一死得休,千万别心存善念让老子卷土重来!”
古扬倒还未见过这等求命的说辞,“你归属西渚哪一岛?”
刀疤人哗哗震着锁链,“老子就是个海盗!你问海盗归属?”
“不好好做你的海盗,你为何来犯南屿?”
“你算哪棵葱?老子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刚刚败在我手,还真是不要命啊。”
“惜命还他妈做什么海盗,有种快点!”
“杀!”
齿缝一字,黑衣登堂,不发一语、割喉而来。
那锋利的刃,不触都要被伤到,携来的寒,让人毛骨悚然,这一刀下去,恐是今生的最后一道疤了。
刀疤人心想自己死了没什么,可还有那么多弟兄,那么多弟兄死了也没什么,可还有他们的家人,“不是老子要犯南屿!是老子在西渚活不下去了啊!”
他喊得够快,但那刀锋仍在脖子上划了一道,好在自己底子厚,已经见疤不疤了,“西渚就要一统,到处都在打海盗,往西去只有一死,只好来东面看看。”
“那你就这般不要命的直冲中四岛?”
“我是被骗了啊!那大雍的孙子一直缠着我,是他说红鲫链不会阻我,金穹岛大富大贵。那红鲫链确实消停,便更信了他,谁知道来了之后是这样啊!”
古扬微微皱眉,“你说西渚即将一统?这又是何意?”
“东塔三岛吞了西环四岛,七大岛只有一个话事人,建国立邦视我海盗为祸国之徒。整日打压,逼得我们只能在红鲫链一线行动,我便将黑鳌海盗船集结一处,被整吞也比分剥了好啊!”
“那话事人是谁?”
刀疤人忽然哂笑出来,“我等在西渚眼中就一流寇,你问我谁占王庭?”
“那你可知栖霞岛?”
刀疤人眼睛一亮,“栖霞岛谁会不知,东塔三岛之首,那可是当年西渚的象征啊!”
“后来呢?”
刀疤人挠了挠头,“后来有关他们的风声倒是消匿了,更多的都是奇珍岛、仙风岛的故事,不过栖霞岛在西渚终归有所不同,当年的悍烈不是随便就能抹去。”
话到这里,刀疤人抬目视着古扬,“既然你提到了栖霞岛,我便与你说一个故事,也让你知道知道何为真正的汪洋大天。”
“洗耳恭听。”
“二十多年前,栖霞岛在西渚风光无两,其有一位少年将军,打的东塔西环鬼哭狼嚎。不是看不起你,你今日的手段连他一根汗毛都比不了!”
“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这么说吧,他十三岁便出征,以极其低陋的战船打遍西渚无敌手,三年之后,他便造出西渚最强的战舰直袭西环四岛,后来应是天妒人妒,未及更进便销声匿迹,不然西渚一统不会等到今天。”
刀疤人眉目深深,仿佛牵起许多旧事,“我这大半生就打了两次败仗,一是今日没能躲过你的尖船厉石,其二就是那少年将军,他征奇珍岛时,随手就差点把我灭了,你要知道,那只是随手之为啊!”
古扬悠悠而望,“真希望有生之年,得幸相见。”
刀疤人一脸鄙夷,“你的道行还差得太远。”
古扬笑了笑,“你应该就是刀巴龙吧?”
“刀巴龙?”不得不说,这名字确实太过久远,远到连他自己都模糊了,那是自己名声赫赫时天下人对自己的称呼。
“你知道我?”
“当年的西渚第一大盗,号称海上的事都是你的事,没想到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刀巴龙忽然微目,西渚范畴内还能记得这个名字的人应该不少,但在这南屿便有些奇诡了,“你是谁?”
“当年之事并非顺手为之,你为奇珍岛暗送物资从中赚取厚利,想要攻下此岛必少不了补给之事,便先想着断了你这一脉,以利后事。”
刀巴龙冷笑道:“我这一脉所控不多,仍能被他注重,所谓丝毫而成块垒,佩服有加。”
“所以见奇珍岛危如累卵时,你便先行遁走,什么名利啊承诺啊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