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角落、一张桌子、一个酒壶、一个斗笠,一位蓝衣女子。
夜子清,还是蓝衣更加看好。
“三年未见,古主司一点没变。”
“姑娘也是。”
“但我现在想见古主司,却要苦等一月了。真不知究竟是你高升了,还是我落魄了呢。”
古扬神色一凝,“不瞒你说,酒馆我已许久不曾来过,此间之事也无人向我传达,早知是你,一刻也不会耽搁。”
夜子清抿了一口酒,“古扬,你可还记得,四年之前,此时此刻你许我之事?”
“保住牧火城,荡灭北冥殿,焉能不记得。”
“我明白你当时为何会答应得那么快了,我之条件过分宏大,你那时便解我的真正目的。”
古扬道:“我是后来才发觉,你那般言语可能只是让我觉得你心向大雍,你我便可为伍了。而我自然不能排斥任何一个心向大雍的人,也方便了驭兽族日后行事。”
夜子清笑了笑,“通透如斯,当真不知如何与你相处呢,那这幌子一样的条件,便也不再作数了吧。”
“自然算数,好在你并未定期限。”
“期限?总不能是有生之年吧?”
古扬望了一眼夜子清的酒杯,“不如就定有生之年。”
四目相对,三年之后的夜子清少了一丝利落,多了一分凝定,如不为雨露而喜的晓棠,不与东风邂逅的杨柳。
夜子清是古扬见过最坚定的女子,放在世俗庶民,自立自强、坚毅果敢的女子并不少见。但身为驭兽族比大隆佐地位更高的人,在尘世奔波劳顿,彻底褪去光环,扔掉身后的一切,夜子清之前,古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这容易让人联想到苦难,但要知道苦难不代表坚强,这世上因苦难而沉沦的人,反而是最多。
“我曾想通过你得到大王旗,此时来看还是天真了,大王旗是玺绶般的东西,是最不能轻易之物。”
“我知大王旗对你关系重大,但现今大猷已非从前一心求那大王旗的部落,是与北炎一样的王之基业,其格局视野定非从前可比,所以我想此事可否一缓。”
夜子清凝了一瞬,古扬的这句“可否一缓”让她有些捉摸不透,“缓”的是什么?是要把大王旗“缓”到自己手中?她不敢深思利弊,但她愿意这般猜测。
夜子清的食指不断点着映月的柄,“大猷建国后,渐生许多新的矛盾,有人主张休养,有人决意继续攻打北炎。但在分兵大雍的那几年,北炎趁机重铸炽火关,并与洛国云亭结成一线,北炎西境从未像今时这般牢固。而大猷与潇国尚有盟约,地域南北跨度太大,步步掣肘。”
古扬道:“两面靠海,一面奇峰,大猷又无水战能力,所能图之地只有北炎。但潇国不同,近百年来潇国水师日益精进,意图南屿诸岛。大猷与潇国之盟,潇国定许诺破灭洛国,与大猷一南一西合伐北炎,但洛国之强盛岂是朝夕可破。这道盟约真正的用意不过是潇国挥师北伐,以大猷防海患罢了。”
“退一步讲,就算潇国成为西土霸主,想灭北炎也绝非易事。北炎横跨北疆,其纵深天下无有可比。而就在昨日,毕达呼兵谏王廷,废三世子集团,执掌北炎重权。这个人对大猷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吧,当年后方不稳谗言无数的情况下仍能力抗大猷,现在北炎是他的天下,他执掌的红衣铁骑,可不是随意就能踏过。”
虽然句句不利大猷,但夜子清面容施施、眉目栩栩,竟是一目不离地盯着古扬。古扬这般侃侃与从前所见大是不同,相识以来所见更多的是“暗室”里的古扬,字字如刀、刺人心魄,而今时听到他“敞阔明朗”的话,仿佛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明晰时局、鞭辟入里。
若非自己的身份,恐是很难见到这样的他吧。
“我,可是说错了什么?”古扬惑然。
“没、没有。”夜子清探手伸向酒杯,险些碰倒,慌慌拿起喝了一小口,又道:“不瞒你说,我在大猷说不了太多话,心心念念惟有大王旗,至于大猷何去何从,就交给那些手握权柄的人吧。所以,我现在就是游民一个,想从古主司这寻一份差事呢!”
古扬微微一笑,“你可不是游民,我不小心还知道了一些事。”
夜子清并无惊诧,反是悠悠一笑,“那还是你来说吧,我怕说了不是你想的,反而更暴露了呢。”
“好生机智。”古扬笑道,“攀天映月加身,曾经苦寻大龙剑,与铭阁大动干戈,那时便觉你与雨娘斋关系匪浅。不过,后面得知的东西当真让人大吃一惊呀。”
夜子清笑道:“我来大雍总不能闲散度日,雨娘斋神秘而且杀器强大,又只收女子,是个难得的好去处。至于后来的那些事,只能说各有所长咯。不过听上去,你还真得了雨娘斋最精华的东西。”
古扬道:“只是交换罢了,雨娘斋的网于我有所补充,以杀器观天下,再没有人能比雨娘斋做得更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帮我调查几件杀器的下落。”
夜子清面露疑惑,“怎么?它们不在杀器谱上?”
“自然不在。四年前西煞宫开蹑影鉴只是一招惑人之术,此事见不得天日,要想永远隐瞒,只有找到真正的蹑影鉴。而我说的这几件杀器,就是蹑影鉴所掩藏之物。”
夜子清立时兴趣浓郁,在杀器领域,她是一个极致深入的人,有时甚至可以叫她疯子。她似乎具备能够读懂杀器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