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有监狱的规矩,这也是一个比“履历”的地方。
像偷了些许财物的、打人只打了个半死的就属于狱中的最底层,厉害一些的是在军中犯了事,更厉害的是某些与“大逆”有关的边缘角色,乃是狱中了不得的人物。
除了夜晚各自待在牢间,白日里,囚犯都会被带到一大块空地上做苦力。
洛国一些地方监狱,经常会把犯人拉去采石挖矿,身处碧洛城的掌刑司大牢则受限颇多。这里犯人所做的往往是一些“私差”,放着不用白不用。
指望这些糙汉绣花织衣是不可能的,便让他做些诸如制竹简这样的活儿,犯人们切割竹筒,烘烤、钻孔一系列的流程都要完成,然后拿出去硬塞给一些店家,犯人数量庞大,月月不少油水。
每人每天定量一百块竹简,做不完不能吃饭睡觉,对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来说,会有一大帮手下抢着做,自己只顾闲哉整日便是,有人按背揉肩,甚至还有一些人留着讨好的私货,抽上几袋烟也是常有的事。
而那些既没有地位又有些执拗的人,劳动所得也只有被夺去的份儿,无论曾经在外面多么风光,不出几日便也妥协了。
狱监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收了不少好处不说,这里的有些人确实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万一哪天出去了,也不愿让他们想起在狱中的那些不快活。
一个浓须之人,穿得比所有人都厚,躺在一块大石上,旁边坐着五个人,有的给他捏着肩膀,有的陪他玩着骰子。
“祁老大,那个就是新来的。”
“什么来历?”
“只听说是杀人。”
“叫他过来。”
古扬正在一个角落削着竹筒,两个人忽然走到身边,将他手中竹筒打翻,一人抓着左肩,一人提着右肩,便要将古扬提起。
但接下来的一幕令人咋舌,不论那二人如何用力,硬是不能扳动古扬分毫,嗤嗤嗤!一串撕扯的声音很快传来,将古扬长衫扯开了去。
祁老大猛然站起,步履生风来到古扬面前,此人力气极大,对那些不服他的人都会用“掰腕子”的方式一比高下。而这也等于宣判了对方,祁老大入狱以来,掰腕子从未输过。
“跟老子横?”祁老大怒喝一声,双手按住古扬肩膀,奋力一提,立时间他也傻了眼,这个人像扎根在地上一样,莫说拽起,根本是分毫挪动不得。
祁老大目光下瞥,看到了更为触目惊心的景象。眼前之人说不上健硕,但那上身却煞为刺眼,不止刀疤遍布,肌肉线条让人侧目,精实得让人哑然。
看着那疤痕,不只是祁老大,他的手下也呆愕了。难以想象,这得是经历多少刀光剑影,更不解的是,这样的人是怎样活下来的。他们当中不乏有军队生涯的人,对于有些伤痕颇是费解,那是战场上不曾见过的伤,难不成这还是个江湖人?
忽然,一只手缓缓按在祁老大手背上,祁老大清晰看到这人左手全是茧子,那种用刻刀削过一层还有一层的茧子、触在身上如被粗石蹭过的茧子。
更骇的是,那掌心仿佛被火柱洞穿过,像一只眼睛,周围结着密密麻麻的深黑色颗粒,又像隆起的黑岩,只是看着便觉出可怕的锋利。
当这只手按在手背上时,祁老大只觉得手背都要被划伤了,世上怎会有此等又粗糙又锋利的手?
祁老大蓦然想要退缩,却被按了住,也在这时,那人转过头来,二人鼻尖相距不过一尺。祁老大看到一双冷暗沉凝的眼睛,仿佛是两个深窟,要把自己吸附进去。衬着那一身的疤痕,他竟有些怂了,内心无比发憷。他觉得是自己在狱中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上面派来了一个制裁自己的人。
用了用力,祁老大抽回了手掌,目光一睨,手背竟真的遍布血丝。
祁老大咧了咧嘴,“兄弟犯了什么事?”
“杀人。”
“杀了谁?”
“雷渊。”
如果在这之前听到这句话,祁老大和他的兄弟们怕是会笑掉大牙,但眼前却让人沉默下来。
祁老大立时笑了出来,“原来是一路人啊!我恨那雷渊半辈子了,杀得好!杀得好!”
古扬一语不发,目不转睛看着祁老大,祁老大暗暗咧嘴,心骂这帮孙子动不了人也就罢了,扒衣服怎么也跟抢食似的。
……
深夜,古木坊。
木龙士一脸惊容,“老时,消息属实吗?”
时长风一脸不耐烦,“我的消息,何时不属实。”
“那可有解救之法?”
“还不是那小子托大!雪衣镇周边强手极多,离鹿角也不远,我们的人可以一试,但机会只有一次,关键那小子要与我们呼应,不然只会被人围着吞了!”
骨啸道:“侠客不容有失。”
时长风大抽了一口烟,“你说怎么办?死拼吗!”
骨啸冷道:“老七不能没有他,再者等老七出来,我们也没法交代。”
“你别张嘴老七闭嘴老七,现在情况到底怎么办,他是打算在狱中颐养天年了?”
骨啸看向木龙士,“老木,近日掌刑司出来的东西,你确定没有落下?”
木龙士急道:“怎么可能落下!能买的就买,买不了的就劫,可什么内容都没有啊!老萧,你是不是判断错了?”
水汀兰也道:“少主在朝中并非没有势力,他想传出一封书信并非难事,会不会……我们太乐观了。”
骨啸缓缓摇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