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衣香鬓影,繁弦急管。

每个人都将喜怒哀乐细细藏起来,面上都是一副和善近人的模样,在华丽的舞台上进行一场表演。

姬洛湮眯了眯眼,果然还是很讨厌这样的场合啊。

太过华丽太过喧嚣太过明亮,黑暗无处容身,肮脏潜伏心间,好似白与黑那样泾渭分明,不容跨越。

一声唱喏:“太子殿下驾到”响起,一时间满室寂静,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姬洛湮身上,他们都想瞧瞧传说中的纨绔太子,究竟模样如何。

也难怪,虽然关于姬洛湮的传言沸沸扬扬,但是因着她几乎从来不上朝,也不怎么参加宴会,于是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她,大多数人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今日来的人很多,除却各位大人还有家中的公子,甚至京都里有名的才女也被请到了宫中,充分显示了皇帝对于选太子太师和太傅的重视。

顾辞宸坐在高位上,听到唱喏声,抬眼朝外看去。

少年立在殿外,一身淡色常服,发丝用一根浅蓝刺绣的发带绑起,面容隽秀,容色无双。

他的身影大半掩藏在黑暗里,衬得一双黑色眸子愈发明亮,就像……天上的星星,闪烁而不可捉摸。

许多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大概是未曾想到被传成酒囊饭袋的太子竟有这样好看的一副皮囊。南阳县主坐在人群中,有些痴迷的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年,察觉到周围人的反应,与有荣焉的直了直身子,教姬洛湮看得分明,她冲南阳县主一笑,清逸动人,旁人又是一口冷气,南阳县主的脸“腾”地红了。

真是容易害羞的小姑娘啊。

她唇角微勾,信步走到了殿中央,揖手一拜:“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的面孔隐在重重冕旒下看不真切,只听得他苍老却隐隐激动的声音响起:“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皇帝的声音把众人的神智唤回,如梦初醒般纷纷下拜:“臣见过太子殿下!”

许久才听得姬洛湮淡淡的声线响起:“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却见姬洛湮已经大步走到顾辞宸对面的位置大剌剌地坐下,信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酒壶就是一大口。

众人:“……”

当真是不羁,说得难听一些就是目无尊长,不守规矩。果然是徒有其表,腹内不过草莽。可皇帝并没有半分阻止的意识,反而道:“太子喝的慢些,又没人和你抢。”一副慈父的样子,丝毫没有九五之尊的威严。

众人在心里纷纷感慨,果真传言不假,陛下的心当真偏的厉害,平日里靖王殿下做事那般周全都未曾得到陛下的半句缓和言语,到了太子殿下这里就如此……

不少人心中对这位太子又重新有了考量,固然他纨绔无能,可架不住圣宠正隆啊。

也有不少人悄悄观察姬予寒的表情,只见他正好低下头,恰逢其时地流露出一丝脆弱,教人看了于心不忍,自然对这位白白占着位置的太子愈发不满。

顾辞宸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姬洛湮,后者不闻不问,只管大口饮酒,权当看不见。顾辞宸轻笑,也扬手饮了一杯酒,入口的醇香让他一怔,随后眸中流露出了然神色。

难怪。

怪不得她如此急切,原来今晚的酒竟不是果酒,而是皇帝酒窖里的珍品。想来是因为皇帝怕姬洛湮不肯来,故意将这酒拿出来引诱她的罢。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一轮献舞之后皇帝垂首问姬洛湮:“太子对于太师太傅,可有什么看法?摄政王觉得太子甚有天分,便想做太子的太傅,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完全是一副好商量的语气,与平日里大相径庭,倘若皇帝对他们这样说话,他们怕是做梦都会笑醒,这代表的是无限的恩宠啊!

偏偏当事人还没有半分自觉,无所谓的道:“随意,不知父皇以为如何?”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向顾辞宸,恰巧让皇帝看清楚他面上的嘲讽,“至于摄政王殿下么……本宫可没这个福分做殿下的徒弟。”

皇帝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怎么满意,又问顾辞宸:“摄政王以为呢?”

顾辞宸扬起一抹风雅的笑:“孤倒是觉得太子殿下与孤倒是很有师徒缘分呢。”

姬洛湮皮笑肉不笑:“是吗?”

皇帝思量一瞬,随即笑道:“朕也是这样觉得的,那便麻烦摄政王殿下教导太子了。”

顾辞宸沉稳回道:“陛下不必客气,教导好太子是孤应做的,太子贤明乃是社稷之福。”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心迹又暗讽太子不够贤明,这也让在场的人暗自对于摄政王要求做太傅的原因更加确定。

打击报复,不外如是。

姬洛湮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本宫自然比不过殿下,风华绝代。”

顾辞宸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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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提示:谢师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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