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一位少年侧卧描金软榻,脸被一把书着“fēng_liú”二字的折扇覆盖住,银色衣袍如莲花一般绽放在榻上,散漫如闲云野鹤。
一位淡紫色衣裙的侍婢款款而来,看到自家主上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主上!”
“嗯?”还带着鼻音的华丽声线响起,一双修长白皙如同玉琢而成的手将扇子拿开,露出一张清逸无双的脸。
他的眸子似乎氤氲着雾气,朦胧中自有三分肆意逸出,恍惚间便已教人沉沦其中,再不能醒来。
哪怕已见过这张脸无数次,紫言仍不免被晃了一下神,但随即回神:“主上,你又被参了一本!”
谁知他很是淡定的道:“紫言啊,你主子我这些年被参的奏折都能堆成山了,还差这一本吗?”
“……”
紫言一下被哽住,但仍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末了评论道:“摄政王想必已看出什么来了,只是,为何要替主上圆场?”
姬洛湮浅笑,却不达眼底:“不过卖皇帝一个面子罢了,又能得本宫欠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倒是好思量。”
说罢下榻提起白玉酒壶斟了一觞酒,一饮而尽,才复道:“本宫嘱咐你的事,可办妥了?”
“主上放心,绝不会有任何纰漏。”
姬洛湮点点头,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说,这位摄政王会有何反应?”
紫言想到顾辞宸那副从来雍容高贵淡然出尘的模样,有些拿不准的道:“应当会有些惊讶的吧?”
姬洛湮不置可否,问:“本宫的那位才德俱全的好皇兄怕是怒极了吧?”
紫言一笑:“方才探子来报,靖王殿下在王府练剑,‘失手’劈了三棵树。”
意料之中。
姬洛湮晃着酒壶,散漫道:“孙德是摄政王的人,难为姬予寒还想拉拢他。蠢笨至斯,何不自尽?”
进来的紫陌闻言便一笑:“倘若无他,怎能衬得聪明的人更聪明呢?”
“这么说,他还有点用处。”
不愧是主仆,嘴一样毒。
三人笑将起来,紫陌想起一件事,问道:“主上,皇帝当真会为您择太师太傅?”
姬洛湮眯眼,良久才道:“不会。”
他,到底是不放心她。
没错,就是她。谁能想到当今太子是个女子?
纵使天曜民风开放,女子地位有所上升,也是未有女子做帝王的事的。
可,这还不是拜她那个对她千恩百宠的父皇所赐?
拜他所赐,她女扮男装十七年,甚至……会一辈子无法堂堂正正做一个女子?
还有……
想到这里,她的眉眼间闪过戾气,像刀剑反射出的冷芒,刺骨,冰冷,嗜血。
紫言紫陌看到主上眉目间流露出的杀意,纷纷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们的主上,背负的太多,也太沉重了。
从没人问她累不累,能不能,有的人不敢,有的人不想。
但这样的神色也只一瞬,她很快便又是那个fēng_liú倜傥的太子殿下,笑道:“本宫听闻玥澜的君上今日来京?”
“是。”
“这位君上叫……呃,叫百里……”
紫言一头黑线:“百里燎。”
“对,他是不是以善于酿酒与容颜绝丽闻名?”
……
主上,您的注意力放到哪里去了?人家可是一国之君!又不是小倌馆里的头牌!
紫陌幽幽叹了口气,认命道:“百里燎,玥澜君上,性子狠毒,多智近妖,貌美惊鸿,善酿酒,最厌他人赞自己的容貌。”
跟着这样的主上,她也很无奈啊!
姬洛湮问:“现在可到了?”
“午时到,皇上早已安排好了,暂不进宫,先在驿站歇一歇再为玥澜君上洗尘。”
紫陌答道。
“好!”
紫陌看着眸光贼亮的主上,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主上,您……打算做什么?”
姬洛湮笑得猥琐,让紫言紫陌二人有些不忍直视,“玥澜君上风华绝代,本宫,当然是想一睹芳容啊……”
今日京城的驿站格外热闹,虽然玥澜一行人来的时候很是低调,但在驿站待遇自然是不能差的。天曜皇帝对这位玥澜君上表示出了足够的重视,早在半年前百里燎确定下天曜行程的时候皇帝便差人翻修了驿站,一切按照百里燎的喜好装修。
是夜。
驿站外灯火通明,门外站着一排侍卫来护卫百里燎的安全,生怕出什么纰漏。驿站内倒是一片祥和气氛,庭院里栽着满院的荼靡花,一架架的白色花朵盛放着,风拂过便携着香气钻进人的鼻孔,架下的落花铺了一地,美不胜收。
临窗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那人手中端一杯茶,茶的雾气掀帘高飘,隐在房梁之上。
“啧啧,果真是美人……”姬洛湮蹲在花架下,摸着下巴啧啧赞叹。紫言紫陌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心里默念三遍:“我不认识这个猥琐的人。”
屋内人唇角微微勾起,眸光却是微冷,伸手将窗忽的推开,满面艳色便直直扑进了姬洛湮的眼中。
那人一袭赤色衣袍,袍角上绣着大片的荼靡花,他的轮廓浸在灯光之下模糊不清,但那一双狭长凤眸却那么清晰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该怎样形容那一双眼睛?
那一双眸子里映出人间红尘色,映出世上最教人惊艳的欲色,颠倒迷离,不知今夕何夕。
他就站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