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的房门是关着的,杨杉整了整衣襟,就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进来~”,等了几个呼吸,房间里才传来一声洪亮的男低音。
于是杨杉慢慢推开房门,就见一名白头发的老者坐在书桌前,戴着一副金丝绣边的眼镜,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一些小物件,正研究的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杨杉走了进来。
杨杉轻手轻脚的走近书桌,发现徐光启正拿着一把三角尺在草纸上画着线条。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杨杉见老者还在认真工作,又耐心的等了一盏茶的工夫。
终于,白发老者放下手中三角尺,慢慢抬起头,双手摘掉眼镜,疑惑的看着杨杉:“你是”
“先生您好,我是今年殿试中榜的进士杨杉,吏部通知我今日来翰林院入职。”
杨杉认真的行了弟子礼,才站直身子回答徐光启的问话。
“哦,你就是今年的状元杨杉吧,你好你好,我是徐光启,你可以叫我徐上海。”徐光启听完杨杉的自我介绍,很客气的站起身,绕到书桌前面,主动伸出右手,笑眯眯的看着杨杉。
这是?握手礼?杨杉马上想起来徐光启是学贯中西之人,而且是天主教徒,平时生活中采用西方礼仪也很正常。
于是也伸出右手,四指并拢,拇指稍微张开,手尖微微向下,轻轻握住徐光启的右手,点了几下,才松开手掌。
徐光启看着杨杉一气呵成的动作,礼仪,尺度都把握的相当干净利索,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开口问道:“小伙子,你知道意大里亚?”
杨杉听完也是一愣,意大里亚?前世记忆中,徐光启有个关系极好的天主教传教士朋友利玛窦,就是从意大利漂洋过海来到明朝的,所以先生嘴里的意大里亚,极有可能就是后来的意大利。
想到这里,杨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有去过,倒是以前在一些书籍里看到过,所以知道他们那边很流行握手礼,而且有位尊者先伸手的讲究。”
“哈哈~”徐光启声若洪钟,中气十足的大声笑道,“不错不错,能知晓握手礼的,全大明都没有几人,你这个新科状元公挺好,博学多才啊!”
杨杉被夸的老脸一红:“呵呵,这个,也是从别人写的书里看到的,碰巧了。”
“哎呀,年轻人不要谦虚,要敢于接受夸赞,更要敢于接受批评。”徐光启又走回书桌后,拿起桌上那副眼镜,向着杨杉问道,“状元公,你可知这是何物啊?”
咦,这是在考教我?那我可要认真作答。
杨杉接过眼镜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镜片,中间厚,两边薄。
“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老花镜?此种镜片有汇聚光线的作用,在西洋,常被老年人用来做补充视力之用。”杨杉见徐光启面有异色,还以为自己说错了。
就听徐光启小声嘀咕道:“老花镜,老花镜,年老眼花之人佩戴之镜,这个名字有意思。”
说完还用手重重的拍了下杨杉的肩膀。
哎呦,徐阁老,你这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力气还是很大啊。
“这是一名意大里亚的友人送我的礼物,一直以来,我都只知此物名为眼镜,却不懂得还有老花镜之说法,状元公啊,你这个名字起的妙,贴切,合适,哈哈。”
说完,就拿起笔,将“老花镜”三个字写在纸上。
杨杉跟着看去,就见书桌上铺满了画着线条的草纸,有两条线交叉的,也有三条线交叉的,于是就大着胆子问道:“先生,这纸上画的是相交的直线?”
“咦?!”徐光启猛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杨杉,“这个你也看得懂?”
杨杉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早些年曾经跟着一位师傅学习过算术。”
“是嘛!这简直太好了,你这个状元公,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来来来,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两条直线该怎么画?”
徐光启一听说杨杉学过算术,极为兴奋,要知道,算术在大明朝还属于读书人嘴里的奇淫巧技,这门学问,极少有人看得起。
杨杉拿起三角尺,见纸上横七竖八的满满都是直线,忍不住好奇问道:“先生,您这是想画什么呢?”
“是这样的,西洋有本关于算术的著作叫做几何原本,前些年,我那位意大里亚的友人利玛窦来我朝传教,带来了这本书的前六卷,里面有很多关于图形方面的算术,据说西洋那边称其为平面几何,我现在研究的,就是平面几何里关于平行线的问题。”
徐光启也不保留,详细的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言语间,完全没有上级对下级说话的语气,更多的是希望与杨杉共同探讨问题的请教语气。
“先生有所不知,前些年,我跟着师傅学到过一些图形方面的算术,想来应该就是西洋所说的平面几何了,所以对于平行线问题,恰巧略知一二。”
前世作为985院校毕业的高材生,杨杉从初中就开始接触平面几何了,平行线,是几何里最基本的数学概念之一。
见徐光启露出鼓励的眼神,杨杉就大着胆子,拿起三角尺在纸上画了一条直线后,又拿起直尺,将三角尺的一条直角边与画出来的直线重合,将直尺的短边与三角尺竖着的一条直角边重合,往上稍稍推动直尺,就拿起笔沿着直尺的长边画了另外一条直线,最后,将两条直线延长,就得到了两条相互平行的直线。
“这个,就是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