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到了亥时,伊嫣宽了外裙,只穿了件月白色中衣坐在桌边与丝竹闲话,常嬷嬷推门走了进来,兴冲冲道,“小姐,猫找回来了,找回来了!”
“哎呀,还真找回来了!”,伊嫣故作惊喜,上前从常嬷嬷手里接过猫,“嬷嬷打哪儿把它找回来的?”
“就在房子后头的灌木丛里,像是卡在里头了,老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抓出来,为了抓它,老奴这衣袖还被刮破了呢!”,常嬷嬷谄笑。
伊嫣瞥了眼常嬷嬷的衣袖,“那还真是有劳常嬷嬷了”,转头望了望丝竹,“去把那半盒子云片糕拿来。”
丝竹应了一声,转身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大红色描牡丹富贵花纹样的锦盒放在桌子上打开。
伊嫣拉着常嬷嬷在桌边坐下,将锦盒往常嬷嬷面前推了推,“嬷嬷快尝尝!”
常嬷嬷客套了几句,见伊嫣一让再让,方从盒子里捻了一块出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吃来吃去还是一品堂的云片糕最好吃,细细软软,香香糯糯。”
伊嫣在常嬷嬷身边坐下,指使丝竹给常嬷嬷倒了杯水,“嬷嬷既爱吃,那这半盒子云片糕嬷嬷便就都吃了吧!”
“这老奴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常嬷嬷跟在伊嫣身边这么多年,伊嫣老早就把嬷嬷当半个亲人看了,嬷嬷一定也是这么看伊嫣的吧?这么亲近的关系,半盒子糕点又算的了什么呢?”,伊嫣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常嬷嬷,见常嬷嬷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嘴角禁不住慢慢浮起一丝冷笑。
常嬷嬷好似察觉到伊嫣有些不对,咧着嘴笑了笑,“老奴年纪大了,牙口不大好,这甜腻的东西,吃一点还行,吃多了就牙疼,怕是要辜负小姐一番好意了。”说着,缓缓站起身,向伊嫣福了一福。
“怎么?常嬷嬷要走?”伊嫣一反常日娇憨无知的少女模样,冷着一张脸,凛凛目光直视常嬷嬷眼睛,“你觉得你还走的了吗?”
“你说什么?”,常嬷嬷不可思议的吼了一声,忽觉头一晕,忙伸手扶住了桌子。
“嬷嬷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伊嫣上前扶住常嬷嬷,“嬷嬷不舒服就到我床上去躺一躺吧!”
常嬷嬷只觉天旋地转,顾不得想太多,由着伊嫣扶她上了床。
伊嫣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常嬷嬷,“这倒是我不好了,忘了告诉嬷嬷,嬷嬷吃的那云片糕里加了你藏在枕头里的那包白药粉。”
昏昏欲睡的常嬷嬷突然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吃的那云片糕里加了你藏在枕头里的那包白药粉。”
常嬷嬷张口结舌,“你…你…你怎么知道?”
伊嫣冷笑,“不怕告诉嬷嬷,我不但知道药,我还知道魏氏派你来害我,计划就是用药迷晕我,然后放火把我烧死。”
“这…这不可能呢!”
“嬷嬷说什么不可能?是魏氏派你来害我不可能?还是说我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伊嫣一笑,“事情已经到现在这般田地,嬷嬷何不坦诚一点呢?”
常嬷嬷的瞳孔渐渐放大,脸上浮现出恐慌的神色,“你想要怎样?”
“你想对我怎样,我便要对你怎样!”
“你想烧死我?你好歹毒呐!”
“我歹毒?你倒有脸和我说这话,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不敢说对你有多大的恩德,但至少从来没亏待过你吧,可是你呢,你竟然要帮着那个魏氏来害我?你对我这样不仁,我又何必对你有义!”伊嫣说着,脑海里浮现出上一世的种种的画面,一时悲愤交加。
常嬷嬷双目通红,“夫人答应了我,只要我做掉你,她就帮我儿买个小官做做,为了我儿,我……我……”,说着脸颊上的赘肉猛然一抽搐,瞬时昏厥过去。
“小姐,真的要把她…”,丝竹指指已然动也不动的常嬷嬷,欲言又止。
“那当然!是她先要害我的,对待要害我的人,我绝不会手软!再说,这事儿
也没法手软,若没有她在这里装伊家大小姐,我怎么脱身呢?”,伊嫣说着看了看窗外,“时辰不早了,按之前计划好的行事!”
伊嫣、丝竹换上早备好的府里小厮的衣服,把藏在床下的一坛子酒搬出来全部倒在房内各式木制家具上,伊嫣伸手拿起桌上燃着的烛台扔在昏迷了的常嬷嬷身边,看着赤红的火焰一簇一簇往上窜,两人忙转身跑出房去。
伊嫣拉着丝竹躲到房后的灌木丛里,见火势愈烧愈凶,她方捏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走水啦,大小姐的房间走水啦,快来人啊!”
府内的佣人们听到叫喊声接二连三的赶了过来,伊嫣趁众人忙着救火无暇顾忌其他,忙拉着丝竹从府南侧的角门溜了出去。
伊嫣和丝竹从府里出来,不敢在城内多作停留,一刻不停的从北城门跑出了城,直奔城外的双峰渡口。
双峰渡口离苏州北城门不远,依大运河而建,南连长江,西通淮水,每日不分昼夜,数以百计的官商船舶载着东来西往的旅客、大江南北的货物在此集散。
伊嫣、丝竹赶到渡口时,虽已近子时,但渡口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伊嫣观察了下四周,见人虽不少,但并未有什么异常,便冲丝竹道,“到了这里,只怕要分开了”,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荷包,一并递给丝竹,“这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另外这荷包里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