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两万多人居然可以同心同德、义无反顾、甘心情愿前赴后继地跳到黄河之中去殉教,这种事情似乎总是多少有些不kao谱。毕竟有一种理论说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第一本能,就是自私。既然人都是自私的,那么,一个人哪里就会肯轻易地放弃自己的至高无上的生命。
所以,也就难怪在其后的一段很长的时间内,总有人想挖出存在在这件事件背后的一些东西,即所谓的“黑幕”。
可惜的是,在已经过去了的这场“有争议”的,两种决然不同的信仰的大对决中,最后能够告诉后人当年的事实真相的,单单就只剩下了作为胜利者的那一方。
而失败者纵然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在阎罗殿里去冲着阎王爷倾诉了。
由于对手的不配合,在双方一共出动了近十万大军的兰州大战中竟然没有能抓到一个活口,这对于一向喜欢搞政治攻势的天朝红军来说,的确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然而,福和祸向来都是唇齿相依的。
没有抓到俘虏,缺少了给其他的各路“圣军们”现身说法的活教材,继续西进的天朝红军各部的将领们,也就难免心有“忐忑”。
因为,倘若各地的“圣军们”要是一下子都变得像兰州城外的马桂源部那样的死硬,他们今后所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场又一场的苦战,更关键的,这还会极大地延误他们为天朝人民光复整个大西北的宝贵时间。
当赖汉英的北路大军携兰州战役的余威,下庄浪,取古浪,即将对凉州发难,作为南路军的前线总指挥,已经与林凤祥一起顺利抵达了碾伯的左宗棠,也颇有些上述的那种担心。
尤其是在得到冲在最前面的闵殿臣的第一民族军连续传回来的那几份敌情通报的时候,紧蹙着眉头的林凤祥甚至还在一支接一支不停地吸完了三支纸烟之后,叹着气埋怨了左宗棠这样的半句无奈话,“唉……你老兄啊……”
林凤祥这一时的郁闷是有来路的。
踏踏实实坐在西宁城里,就等着静候来自兰州的马桂源的接管喜报的马文义,是直到天朝红军的闵殿臣第一民族军突然拿下了涅水北岸的重要关隘老鸭堡,接着又马不停蹄地直扑碾伯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他的那位大元帅、“接管钦差”马桂源并没有能接管了兰州的。
当然,在此之前他虽然没有能够收到来自马桂源的任何回报,但马文义对于他派出的这位“接管钦差”的行踪,那还是了解一些的。
至少从左宗棠那里,他也能分析出个大概。
和图伽布一样,左宗棠也是在兰州战役正在进行之中,才收到了马文义给他的那封来信的。但与图伽布不同的是,左宗棠在认真地读完了马文义的来信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马文义一封信。
在回信中,左宗棠对于向马文义借路西进的旧提法,虽然又不厌其烦地继续地阐述了那么几句,但显然已没有过去那么的坚定。
马文义不傻,他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兰州城已经到了老子的手里,所以,你左宗棠的那个“借路”之说,早已是时过境迁的事情了。
不过,左宗棠的来信虽然叫马文义“准确地”判断出了马桂源的现状,但也让马文义对他的那个“接管钦差”,同时起了疑心。
这个狗东西,一出西宁就像是个打狗的肉包子,会不会也想自己占个山头称王啊?
基于眼下所出现的这种新状况,马文义一面得首先“发旨”给马桂源,连抚慰带恫吓地教育马桂源,切忌因小失大,务必踏踏实实做人,在下大气力去搞好兰州城的防务,准备打仗、打大仗的同时,也要妥善地处理好与太平天国方面的关系……
另外,他还没有忘记要准备再回复左宗棠,只要太平天国方面不自讨无趣地来找他的麻烦,凡是该他做的和他能做的,他就都一定会做好。
最后,他又召见了他的又一个股肱之臣马永福,亲自面授机宜。
马永福,当今“圣军”大元帅马桂源和凉州镇守大将军马本源的亲叔叔。就在十几天前,这位在甘州、肃州及安西州曾经横扫了数个月,替他的“西宁穆斯林王国”的一统江山立下了卓越功勋的“老元戎”才刚刚返回西宁。
眼下,他又承担起了由于侄儿的“远出接管”,而留下来的王国的国都的镇守大将军的重任。
鉴于兰州已经到手,西宁顺理成章地就成了一个真正的他的王国的中心,远离第一线的大后方,再加上他对马桂源所萌生的那种疑虑,马文义突然觉得要是还把马永福这个“老元戎”留在身边儿,怎么说都是有些不踏实。
于是,马文义对这位连乏都还有完全解过来的马永福说,现在的形势已经一片大好,而在这种大好的形势下,“咱们的王国”也就必须得赶紧加快扩张的步伐。
所以,马文义说他已经决定,加封马永福为征西大元帅,不日即率军“出京”,专司收取新疆的杀伐重任……
尽管身体很劳乏,尽管也不愿意离开家中那张还没怎么给捂热乎的大炕,但素来以“强我王国”为己任的马永福,依旧是慨然应诺。
不过,马永福没有来得及“出京”。
而左宗棠这一次也没能收到马文义的那封“保证信”。
因为天朝红军已经开始来“抢道”了,当然,马文义也就此得知了他的那位“接管钦差”马桂源,早已是全军覆没的惊天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