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寿麟、李显章兄弟率领着两哨的侍卫营的兵勇五更时分到了北门。他们还算对得起曾国藩,按照章寿麟的意思,本来是除去曾国藩的几个贴身侍卫外,全部侍卫营的官兵都要拉走的。章寿麟就是这么个人,要么不做,做就来他个干脆的,叫你曾大帅彻底面目扫地。但是,李显章不那么认为,这毕竟是在株州,一旦风声泄露出去,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还是稳妥些好。
防守株州西门的是曾国华的部属。尽管西、南两面都有太平军的营垒,甚至东面近来也有些风声鹤唳,可这西门外一直平静的很。习惯成自然,在初冬的寒气逼迫下,城头上的兵勇东躲西藏,或是几个人猬集一团,保守着各自身上的热量。城门口的几个兵勇,同样闪在门洞的几个旮旯里,有的早已进入了梦乡。
章寿麟看到自己的二百多人马都到了近前,城门处的兵勇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一边儿上去叫醒睡眼惺忪的守城兵勇,一边儿禁不住一声内心的慨叹,“这是什么无敌之师啊?简直就是丧失了一切抵抗意志的乌合之众!”
“开开城?”一个年岁大些的兵勇疑惑地看着章寿麟,“那那小的可要先先去问问下哨官。有有严令的,得不到上上头的命令,就就不能开开城。”由于衣着单薄,他的身子在一阵寒风中有些颤抖。
“你们的哨官呢?”章寿麟有些气恼地问。
“在”老兵向城里望了望,“应应该是在前面的屋子里,也也许是去了别别的什什么地方。”他迟疑地说着,脸上有些无奈。
“才不会在屋里,早他娘的不知道钻哪家女人的被窝儿里去了。”另外一个兵勇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咕哝着。
章寿麟眼睛一下就瞪圆了。他是个读书人,可幼年崇尚武功,生就了一个火暴梗直的性格。“你们他妈的是想耍老子啊?赶紧把城门打开,要不老子宰了你们这些王八蛋!”他怒骂着,随手抽出肋下的腰刀。他是把对曾国藩的愤怒发泄在守城兵勇的身上了。
在后面压阵的李显章上来一把拦住章寿麟,瞅瞅城头上不时有人探头观望,他仔细看了下那个老兵,不由得笑了,“老王,是你呀。呵呵,都当了什长了。”
老王看着李显章,刚才的惊慌少了许多,他咧嘴笑了笑,弯腰抱拳赶紧给李显章见礼,“是是老爷啊,您您也是一一起出城吗?”老王并不老,刚三十出头,身体强壮如牛。他原本是李显章家的佃户,湘乡招军的时候,还是李显章动员他入的湘军。
“是啊,老王,”李显章笑了笑,握了握他冰凉的手,“赶紧开城,我们是奉了大帅的军令去长沙请求支援的。咱们的家乡没有了,老少都不知道怎么样,再不杀回去,只怕什么都没了。”
“谁说不是呢,”老王立马向几个手下一摆手,示意他们打开城门。看着大帅府的侍卫营弟兄早已迫不及待地上前拉动城门,他面色忧虑地望着李显章,小声地叮嘱着,“老爷您也小心啊,据说浏阳也已经归了人家,这里去长沙怕是也平静不了的。唉,能好好活着回到家里就好,金窝、银窝总也不如自己的狗窝啊!”说到这里,老王的眼里闪动着晶亮的泪光。
看到城门洞开,章寿麟率领着兵勇风似的冲出城去,李显章一拉老王的手,心里涌起一股冲动,“老王,送我一程,也许遇上敌人咱们就再难想见了。”说着,不由分说,拉上老王就出了城门。
直到冲出距离城门一简之地了,李显章才松开老王的手,看着那一头雾水的老王,他指了指已折头向西急奔的侍卫营弟兄们,“老王,我们是要投太平军了,否则国不国、家不家,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如果不想当兵了,那就可以回家去,太平军一样会给你土地,将来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也对得起祖宗。”
老王先是一愣,跟着反过来拉起李显章的手,再没有回头看那已经关闭的西城门一眼,“老爷,咱们快走啊,要不给丢下了!”正如李显章说的那样,从此,老王有了自己的土地。但是,为了永远能保有自己的这块儿土地,老王没有回家,他留在了天军队伍中。他本来没有大号,是进湘军前由李显章现给他起了个大号,王有田。后来在长沙遇上了翼王,翼王又给他改了名字,王贵田。再后来,远征新疆的时候,王贵田,这个农民的儿子,为了全天下的兄弟姐妹都能有属于自己的田地,为了祖国的荣誉,永远倒在了那里。天军史上从此永载着一个骄傲的名字,太平天国工农红军陆军上校,王贵田。
是塔齐布首先发觉了大帅府侍卫营的叛逃行为。要说塔齐布可是株州城里最累的一个人了。他是湘军陆营的临时统领,负责整个株州城防。可自打北援长沙,他心目中崇高无比的曾大帅竟然一计无出,戛然在这里止住了脚步。先开始,还只是西面有太平军围堵,其它方向都没有敌情。按照现有湘军的实力,既然不能独自一战,那就应该要么进长沙,和长沙的万余守军会合,依靠坚城与太平军死战。要么干脆南撤或东走江西,另图发展。现在可好,浏阳被太平军占了,而江西的太平军一部也活动到了萍乡、澧陵一带。城西干脆还有一帮子天天“叫魂儿的乱民”,不要说不想走,再想走都来不及了。他相信,只要湘军一出株州,马上就会做鸟兽散了。
更可怕的是刚才他又接到探报,说是沿湘江出现在城南一只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