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妤去探视了“生病”的许乃钊,陪着躺卧在床榻上,一脸的愁容却不是病态的巡抚大人聊了会儿天,温言细语地安慰了一番。
一想起“海鸟号”上的遭遇,许乃钊对桑妤总有一丝愧疚。当初“海鸟号”通过长江水师的势力范围后,为了以防万一,“劫匪们”是要将他和杨云骧一起留到最后的。那是桑妤几番与“劫匪们”周旋,才得以叫自己先脱身,而她却甘愿冒那最后的风险。唉,如果不是遇上现在这么个世道,无论如何她都要帮着这个“红颜知己”在商场上大展宏图。
想到这里,他轻声叹息着瞅瞅桑妤,“夫人决非等闲之人,将来在商界必有大的作为。可惜,时世不由人啊,本官想帮却又一时爱莫能助。只盼局势及早安定下来,倘若还有机会,本官一定……”也许是有些激动的原因,话到这里,他禁不住连声咳了起来。
“大人您可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再说,大人把北营的粮秣辎重采购一事让给了我们安琪尔,也是关照了小女子。”桑妤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其实,只要大家都在,就比什么都强。依小女子看,眼下的情形不是很好,大人既然身体不适,不能再主持军务,何不如先离开此地,找个安静的地方静养一下呢?唉,这英法租界里的洋兵也多了起来,美租界里还在组织个什么‘洋枪队’,看来洋人是要真的开始帮助咱们了。就是闹的现在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也许,也许用不了多久,上海也就安定了。”
“唉,官身不由己哦!”许乃钊靠在床头喝了两口水,压了压胸腔内的那股子憋闷劲儿,“不要说是病,就是死,本官也得死在这个地方不能动。”说到这里,他双手抱着茶杯,仔细地看了看桑妤,“夫人,你和洋人交道打的不能说少,自然应该明白洋人是个什么东西。没有利益,他们是从来不伸头的。和他们交往,总是留点儿心眼儿好。”
“大人说的是,”桑妤把茶杯接过来,放回到桌案上,嘿嘿地一笑,“就是小女子脑子实在太笨,总觉得既然是朋友就不会相互坑害,所以,也咯容易给别人当枪使。”
“吴淞的广东水师统带杨云骧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和本官接触时间不长,但还颇投脾气。”许乃钊想了想,“本官给你写上封书信,你去找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叫他帮忙。租界也未必就是真正安静的地方,万一不行,还是先躲避一下的好。”
“唉,真要是把海关的关税都给洋商免去了,这以后我们这些本国的商人也就只能跟在他们的后面,去做做人家的二手货了,能混上一口饭吃也就算不错了。”桑妤哀叹着。
“这是迟早的事情,”许乃钊苦笑着摇摇头,“本官就是不想要背这个黑锅,这才把大权交给了吉尔杭阿他们。”
“都是大清的官员,按查使大人还是个满人,这天下可是他们的,怎么反倒会这么的大方?”桑妤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同样摇了摇头。
许乃钊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他没有办法回答桑妤的这个问题,因为,就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离开巡抚衙门,桑妤先赶着去了趟杨云骧那里,之后,她又来到了旗昌洋行。局势越来越紧迫,清军水师加强了对长江的封锁,而陆路,龙华一带的清军南营已经针对青浦和松江严密布防,她需要找条捷径,尽快打通与天军的联系,把上海周围的新变化及时地通禀给安王殿下。
旗昌现在怎么看都已经不象是个洋行,而是一座大兵营。金能亨出了“海鸟号”的丑闻后,虽然也被公使大人一通的责骂,闹的灰头土脸。不过,那也只是过眼的烟云而已。虽然政治上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可毕竟是钱没了,为此,几乎好几天他茶饭不思。对那些“劫匪们”,他是恨到家了,恨的牙根儿痒痒。眼下,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要说那个美国公使马沙利,倒真能把美利坚的国色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可没有阿礼国那么冲动,来不来的就把全部老本儿搁进去赌一把,而是经过了一番慎重的考虑,反复的推敲。一方面,他积极赞成组建联军对付太平天国的军队,而另一方面,却又在暗暗给自己留着一条退路。
他没有叫自己的军队介入进来的打算,只是命令金能亨负责募集租界内的一批流浪汉,和急于发财,却又根本找不到门道儿的冒险家们,组织、拼凑一只“洋枪队”。他要用这只非官方武装,去配合英军和清军作战。形势一旦有利了,到时候再把海军的几艘战舰投进来,狠捞上它一把也不晚。不过,一旦要是战场失利,上海完全成了太平军的天下,“洋枪队”毕竟不代表政府,到时候一推六二五,还可以接着与天京政府周旋。
于是,金能亨受命,高薪招募那些滞留租界的美国浪人,再加上轮船上的一些水手,组织起了一只三百多人的武装。为了这只军队,他也没少头疼,人好说,只要给钱,不要命的有的是。就是武器,开始的时候到成了大难题了。以前倒腾武器发财,现在真正自己想用了,翻变各洋行,居然也拼凑不出来几只枪,更不用说炮了。没办法,只好先把租界防卫团的武器借用一些,再由军舰上挪用点儿,东拼西凑,总算是熬了过来。
不过,现在他可是比以前精明了许多。吴健彰代表满清上海政府既然和列强签定了请兵的协议,那对不起,“洋枪